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未晚 by 蔚空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存在于最灰色的地带,暗杀、爆炸、袭击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不是军人,却比军人更危险更残酷,他们被称为死亡的掮客,他们就是——雇佣兵。 独居江城平静生活的盲女桑非晚,曾经是一名战地摄影师,两年前的中东,她在乱世中遇到一个神秘的雇佣兵,却注定只是一场露水情缘。 两年后,随着一个与那人声音相似的男人的到来,平静生活再次被打乱,所有不可预知接踵而来。 是露水情缘,还是今生注定?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知晓。 本文的目标:剧情很跌宕,感情很温暖!不天雷小白,偶尔重口狗血! PS: 故事略走大片路线(大人看的片?),男主男配皆开外挂!一个字——牛,两个字——绝壁牛! PS:暂定每晚八点左右更新~~ 内容标签:春风一度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非晚 ┃ 配角:程诺吉瑞许小东李文静 ┃ 其它:男女主负责言情男配负责虐 ================== 1、独居盲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叮——   电梯停顿的提示音与桑非晚心中默数的“十一”完美重合。   这幢大厦的电梯反应总是有点慢。非晚觉得愣愣地等到它自动开门,是一件有些傻气的事情,所以直接伸手按向了开门键。   这个动作她已经做过无数次,绝对非常熟悉,没有任何偏差的,她的食指就到达了目的地。   可今天令她意外的是,她按到的不是往常那个冰冷的键,而一个带着温度的物体。   好在眼睛看不到,触感就变得特别灵敏,非晚没有忘记,此时电梯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温暖的物体显然就是他或者她的手指。   她耸耸肩收回手,凭感觉转头,对那个帮她开门的人露出微笑,礼貌道了声“谢谢”。   而后,便拿出盲杖,步履平稳地踏出已经打开的电梯门。   “不用谢。我刚刚搬来十二层,以后请多关照。”在电梯徐徐关上的片刻,非晚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她全身猛然一震,转过身,才恍然想起自己是看不见的,而电梯门显然也已经闭合。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想罢,非晚砰然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杵着盲杖,丈量着步伐走到公寓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门,换鞋,倒水,打开电视,一气呵成的动作,做得娴熟而自然。   乍看过去,绝对不会想到,她是一个盲人,或者说的再通俗一点……一个瞎子。   就连非晚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适应地这么好。   当初失明的时候,她其实也是非常糟糕的,一片黑暗之中,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在屋子里走路都觉得诚惶诚恐,磕碰、摔跤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生存下去。   整整花了半年,她才终于接受自己已经成为瞎子的事实,也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瞎子。   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节目,几个矫情的女人在讨论男女话题。非晚兴趣缺缺,脑子里又倏地响起刚刚电梯里的那个声音。   其实也不算完全相像,除了嗓音本身,说话的语气和那种彬彬有礼的温和,都与那个人完全不同。   明明知道就算是火星撞地球,也绝无可能,可非晚就是忍不住因为这一丝的相似,而乱了心。   有人说,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灵敏。这个道理用在非晚身上简直就是真理。自从她失明之后,她对声音的敏感就节节攀升,如今都快赶得上许小东送给她的导盲犬贝贝了吧。   也大致是这样,她才会对刚刚那个声音那么敏感吧。   正胡思乱想着,电话铃突兀地在房间响起。非晚扶额叹息了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许小东那家伙又来报道了。   她挪过身体,从沙发边的小桌上拿起电话。果然,电话里传来轻快年轻的声音:“桑非晚,听说贝贝病了,要不要我过来帮你照顾它?”   非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电话搁在耳朵边,摸到茶几上的遥控器,一边换台一边回:“不是什么大问题,怪只怪你送给我的是一只小馋狗。昨天他竟然偷吃了我放在茶几上的冰淇淋,吃坏了肚子。我已经把他送到宠物医院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把他接回来。”   “美女,这个可不能赖我。只怪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狗,要不是你馋嘴,贝贝能有机会吃坏肚子吗?”   电视里调到新闻频道,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中东数十年如一日的混乱战局。非晚放下遥控器,嗤笑一声:“好吧,都怪我。可是许小东同事,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么闲?一下班就给我打电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天天追债呢?”   “可不是嘛!”非晚能想象出许小东在那头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Seven小姐,这期的截稿日马上就要到了,你的稿子还没给我呢。”   非晚拍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好了好了,那我不和你多说了,写好了晚点发给你。”   一通本来可能又臭又长的电话,就这样迅速结束了。   许小东是一家知名杂志的栏目主编兼摄影师,性别男,爱好女,据说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喜欢他的姑娘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家里媒人一年四季不间断。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据说的,照非晚理解,从满嘴跑火车的许小东口里说出的话,至少得掐头去尾外加中间砍掉一半。   眼见才能为实,她没亲眼见过他,自然是当玩笑听听就算了。   之前有一次一起吃饭,再次说到这个话题,当非晚一如既往地故意流露出怀疑的表情时,许小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情急之下捞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摸。   “信了吧信了吧?我这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就算看不见,摸也能摸出了吧?”他愤愤不平地说。   非晚噗嗤笑出声:“反正你有鼻子有眼,这个我是一定能摸出来的。”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许小东有些挫败的摊在桌子上。   非晚也有点无奈,摇头笑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要说服一个瞎子来承认你冠绝宇内呢?”   许小东用筷子戳了戳面前无辜的点心,抬抬眼皮,闷闷回:“就算你看不见,我也希望你能感受到世间的美。”   虽说他这话是带了十足的自恋味道,不过,非晚还是有些感动的,眼睛看不到,可还能听得到,闻得到,触摸得到,这些都是能带给人美的感受的。   非晚曾经是个战地摄影师,在中东一带拍摄过两年。   她还记得在更早的时候,自己刚刚从大学毕业,在国外做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拿着相机穿梭于各个秀场。她抓拍的技术很好,总是能拍到别人拍不到的瞬间。但真正热爱摄影的人,是绝不愿意将菲林永远浪费在五光十色之下的。   只是,她当时太年轻,而且天真随性,还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在哪里。整日拍些华服美人,也能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他去看一位偶像的摄影展,恰好有机会和那位大师聊了几句。末了,大师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才华不应该浪费在秀场上。”   然后举荐她进入了一家非常著名的图片社。   这家图片社的摄影师,常年奔赴在世界各国角落,为全球各大通讯社提供图片。进入图片社的非晚,很快也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第一次去战地时,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当她举起镜头对准那些满目疮痍的地带时,忽然就有种使命感油然而生,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她手中的镜头也找到了价值所在。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在看战地图片报道,或者战地摄影作品时,常常会看到一个署名为“Seven”的摄影师。只是很少人知道,她是一个年轻的华人女子。   有战争的地方就一定有危险,非晚没有像很多战地记者一样将性命丢在了战场上。但是两年前,她也没有幸免于难,在战乱中失去了双眼,也许再也无法拿起她赖以生存的相机。   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   好在,图片社为每位摄影师都买了丰厚的保险,失去双眼的非晚,回到国内,倒也不必太为生计发愁。唯一让她不知所措的是,未来漫长的几十年,她不知该用什么去打发。   直到一年多之前,自称她忠实粉丝并就职于某知名杂志社的许小东找到她。先是约采访,然后便邀请她在他们杂志开设一个小专栏,专门写一些战地中的小故事。   非晚琢磨了下,虽然不知道这位许小东同志哪里打听到摄影师Seven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实。但以前在国外就看过这份杂志的英文版,如今进军中国,似乎也算是有些名声,况且听许小东同志的声音也不像是骗子,便接下了这个活。   杂志是半月刊,每个月写两个小事故。几个月下来,反响着实不错。再后来,陆陆续续有几家报刊向非晚约稿,有写战争小故事的,也有写战争评论的。不过除了许小东,她再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也没有同任何记者编辑见过面,所以大部分人只知道SEVEN从战场隐退,并不知道她已经失明,甚至仍旧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不然一定会有更多的媒体向她约稿或者做访谈,要她谈论如何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做新时代的张海迪之类的话题。   非晚自认做不了青少年的楷模和范本,也不愿舍身去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所以自己失明一事,便从来没有在专栏里提起过。   无论如何,因为许小东的关系,非晚算是开辟了事业的第二春,和许小东也成了朋友。   许小东除了嘴巴贱了点,基本上算得上一个热心热血的好同志。比如第一次见面采访她时,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Seven老师,我是看着您的作品长大的。”   非晚银牙紧咬,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到底是有多老啊?   再后来,聊得深入一点时,他问她:“Seven老师,您的笔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非晚睁大着自己没有焦距的双眼“这个啊……”然后不紧不慢啃了一口手中的鸡翅,“其实呢,是来自于我少年时期的一段经历。”   哐当一声,对面人的筷子掉在了桌面上,一听就是八卦鸡血的前兆,连声音都是克制不住的激动:“请问有什么故事可以跟我们的读者分享一下吗?”   非晚心中默默汗了把,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有一段时间晚上特别容易饿,楼下正好有一家7-11,便每天跑去吃里面的甜不辣充饥。所以后来取英文名的时候,就将人家7-11的前半部分给拿来了。”   噼里啪啦,用许小东自己的话说,他的玻璃心当时就碎了一地。偶像的光辉形象瞬间崩塌。他说,本以为他心中偶像Seven就算不像盗墓者罗拉一样女王,至少也应该是个飞沙走石的奇女子,不想,竟是个天天跑去便利店买甜不辣的干物女。   于是很快,许小东便将非晚从偶像的位置降到了朋友。   比起做粉丝,做朋友的许小东倒是更加靠谱些。时不时嘘寒问暖,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知道她一个人独居在江城,还专程买了一条导盲犬送给她。然后非晚又很没创意,让他很想晕倒地为这条导盲犬取了个贝贝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开锅~~~   这个故事不会那么小白天雷了,认认真真讲个故事~~   卤煮挥小手绢求收藏~~小真空作者每开新文有多苦逼造吗?从零开始爬榜有多惨绝人寰造吗?说多了都是泪啊,卤煮先哭过去~~ 2、乱世爱情   非晚用的是专门为盲人设计的电脑,一边打字,电脑会一边发出读音,所以不怕错字什么的。刚开始非常不习惯,总觉得思路会被打断,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从不习惯成了自然。一边敲电脑,一边有声音发出,倒显得不那么寂寞了。   她在战地待的时间其实不算特别长,但是看到的听到的,每个细节都记忆深刻,所以她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只是有些故事,她却不知如何启笔。   今日写的是一个伊拉克恐怖袭击的故事。她亲眼见过,就在大街上,一辆车爆炸,当场炸死了路边十几个路人,其中有一个还是两三岁的幼儿。   当时,她就在不远处一所房子的二楼。她恰好抓拍下了那个画面,却无论如何阻止不了那种惨剧的发生。   除了担忧自己安全之外,她彼时其实也没有太大感觉,这种爆炸袭击,在中东很多国家日日上演,待久了,多少也便见惯不怪了。   生命在那里如同草芥,人人自危,包括她自己,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悲天悯人。   但是那一次,她还是有些感触的,因为她看到那个幼儿的母亲,一个戴着面纱的阿拉伯女人,跪在她失去的孩子面前,双手合十,一直重重地磕头,祈求她的真主。   她当时想,那个女人一定是在祈求真主将她的孩子还给她。   专栏字数要求不过千八百字,这种纪实性的小故事,不需要太多写作技巧,娓娓道来讲完即可。她很快写完,用邮箱发了过去。   完成工作,非晚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   她哼着小调,摸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饺子,架好锅,烧好水,站在一旁,等水烧开,便将饺子下进去,几分钟过去,关火,将饺子盛出来,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好了。   非晚曾经一个人在国外求学,练得了一手好厨艺,不过自从看不见后,做大餐的几率就很少了,因为无论对厨房多么熟悉,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如她不会做叶菜类,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她可不想本来是要补充维生素的,说不准就因为菜青虫的停留而顺便补充了高蛋白。同样,也不能做大鱼大肉,因为太考验一个瞎子的刀工。所以大多数便只能是速冻食物。   唯一在家吃大餐的时候,便是许小东过来,他在她的指挥下,做出她想吃的菜。更多的时候,她会叫外卖,或者煮面条和速冻饺子。   好在,她以前拍摄常年奔波在外,三餐不定是常态,对食物要求自然不会太高。   她端着盘子,坐回沙发,又打开电视,正是新闻联播时间,也就没有了找节目的必要。   吃到一半,许小东的电话又来报道:“桑非晚,你刚刚发过来的稿子,我看了,我都快哭了。你说中东真的这么恐怖吗?我现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   非晚咬了口饺子,不紧不慢地对着夹在脖颈上的电话道:“朝廷台每天七点多说的都没错,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外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许小东嘻嘻笑道:“那是,朝廷台怎么会欺骗我们广大老百姓呢?”   非晚也噗嗤笑出声,正要开口,却忽然惊呼了声。   “怎么了?”电话里立刻传来许小东担忧的问话。   非晚吁了口气:“没事,大概是楼上在整理东西,砰地一声吓了我一跳。”   “哦。”许小东也明显松了口气,又问,“你楼上不是一直都空着吗?怎么搬进新人了?”   “是啊。大概是刚刚搬进来的吧。下午在电梯里有遇到,很有礼貌的样子。”说着,她嘻嘻一笑,“没准是个帅哥呢!”   许小东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帅哥?”   “因为声音很好听。”非晚顺着他的话答,片刻忽然又想起什么的问,“许小东,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模一样我不敢保证,不过声音相似倒是很常见。我和我哥的声音就很像,在电话里,我爸妈都分不出来。”   “这样啊!”非晚像是释然般点点头。   “怎么?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瞎子的听觉会有多厉害?”   听她这么说,许小东立马在那头抗议:“喂喂喂,别瞎子瞎子的,多难听。”   “我本来就是瞎子啊。”非晚有些好笑,“我自己都没觉着有什么,你有什么好急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许小东气呼呼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写这个专栏也写了一年多了。很多读者反映,说想听你讲点乱世中的爱情故事,你看下次能不能写这方面的。要是精彩的话,做连载也行。”   非晚无奈地笑:“乱世之中的爱情是最奢侈也是最多余的东西,我听到看到的爱情故事,真的没什么。”   许小东立刻抓住她言语里的漏洞:“没什么不代表没有对不对?”说罢,他忽然停顿了片刻,“你听到看到的没有,那么你自己经历的呢?”   非晚微怔,反应过来,对着电话大吼:“许小东,你这个八公,又想打听我的隐私!?”   许小东揉揉耳朵:“大人息怒!小的我也就随便说说。我就是想,爱情是人类亘古不变的主题,即使再恶劣的环境,也一定有美好的爱情。不过,你要不想写爱情故事,只想继续写这些杀人放火或者舍身救人的故事,我们可爱的读者包括我也是很爱看的。”   几句闲聊之后,挂上电话,非晚囫囵吞枣吃完剩下的饺子,一边洗碗一边想,其实许小东说的也没有错,再恶劣的环境,也一定有美好的爱情。   她不知道,她的爱情算不算美好,但是,那样的环境之下,她和他,竟然也开出了爱情的花,虽然注定无果,却也足够在她的生命里绚烂了一把。   之前一直不敢想,是怕太痛。可现在想来,其实也并没有多痛。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也或许是因为接踵而来的失明等种种状况,她还没有来得及痛,便已经变成了一道近乎于虚幻的记忆。   也许,她是时候将这个隐藏于心的故事讲出来,就当是对那段刻骨铭心的祭奠。   算了算了,非晚笑着摇摇头,还是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是慢热文,但请看窝渴求的大眼睛:求收藏求收藏~~ 3、热心邻居   桑非晚本不是江城人,照理说失明之后,她这个单身女儿死乞白赖都应该待在父母身边。不过,非晚独立已久,想着父母年迈,自己不能尽孝道也罢,还要做双亲的拖油瓶,让二老受尽旁人唏嘘目光,便执意要独自生活,甚至换到了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江城。   之所以选择这座城市,很大一部分,可能还是因为,当时,他曾经跟她提过,他的故乡是江城。   非晚在他乡独自生活,倒没有太大困难。实际上对一个瞎子来说,在哪里生活,区别不大。反正她不用朝九晚五去上班,也不用这般那般的交际。每日到小区散步遛狗,去附近的咖啡馆点一杯咖啡听一个下午音乐,再写点约稿。日子日复一日,也算自在。   她曾经在战地拍照的时候,也憧憬过,倘若等到哪天,遇到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她就放下相机,回到平凡的生活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实际上,除了之前职业的特殊性,非晚一直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曾经在战地看到过扛着相机,满头白发的奶奶型女记者,心中自然是敬佩的。但她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在硝烟中贡献余生。人生在世,结婚生子,柴米油盐,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尤其是进入战地后,非晚对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渴望,愈加清晰。   只是,没想到她还未自主隐退,就被迫从战地中退了下来。而那些对于婚姻家庭的渴望,她现在几乎已经不愿再想,或者说不敢再想。   试问,有谁愿意娶一个瞎子做妻子?不说照顾与否,只要想到自己妻子连自己长相如何都不知道,恐怕就难以忍受。   当然,这两年来,也有过不错的男人表示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但她知道,那并不是出于真爱,而是怜悯。男人骨子里通常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本能,于是有时候,他们也就将这种本能错当成了爱情。   非晚出门的时间通常都会在过了九点之后,大部分的人已经去上班,电梯里空空荡荡对她这个瞎子来说,算是利人利己。   昨晚她睡了个好觉,浑身神清气爽,在等电梯的时候,不自觉地哼起这两天新学的昆曲段子。人的爱好似乎和习性有很大的关系,从前做摄影的时候,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摇滚电子乐,尤其是听着外面兵荒马乱,耳朵里放着摇滚乐就特别带劲。但自从看不见,提前进入养老生活后,她慢慢地喜欢上了悠缓的戏曲。   不过她着实不是唱戏的料,荒腔走板地让她自己都想笑。好在这个时段,楼层不可能有他人,她也就继续自娱自乐。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非晚杵着盲杖走进去,或许是太安静,她以为没有人,便继续哼着不成调的段子。   “早啊!看起来心情不错。”又是那个磁性的声音。   非晚半句曲子卡在喉间,生生被自己噎住。   太……太……太丢人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肯定满脸通红,看,连说出的话都结结巴巴:“我……我以为没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吧!”   桑非晚,你还可以再没出息点。明明就看不见这个人,却让她有种少女时代见到校园大帅哥的手足无措。   唔!都怪那该死的相似的声音。   他因为她脸上的赧色,而愉悦地笑开:“我刚刚来江城,这两日处理一些琐事,所以没有上班。”   “哦。”非晚讷讷地点头。   电梯很快下到一楼,非晚第一次觉得盲杖对她一点都没有帮助,走出电梯时,她竟然用盲杖差点让自己绊了一跤。幸好身后的人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那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鼻尖轻嗅到的男性气息,更是让她一阵恍然。   “谢谢。”非晚下意识摸摸鼻子,露出一个窘然的模样。   “你去哪里?我正好要开车出去,不如送你一程。”他松开她的手,轻声而礼貌地问。   “不用不用。”非晚忙摆手,“我去旁边福民路的宠物医院接小狗,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说完,她自己都恨不得将自己一巴掌拍死,这哪里像是拒绝,这么直接告诉别人地址,分明就是想要别人送嘛!   果然,他愉悦地笑笑:“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地下车库取车,很快出来。”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非晚立在原地,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她当然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恰好落在他转身回视的眼底,于是,那眼底也就多了一层笑意。   非晚拄着盲杖往门口走去,大致到保安室的地方,她转头笑着对里面打招呼:“早啊!”   “早,桑小姐。”年轻的保安欢快地从里面回应她,“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非晚笑。   小保安看着她步履平稳地走出门口,然后才挂着笑容,回到位子继续手中的事。   嘀嘀嘀。   门口有车鸣了三声笛。非晚暗叹,幸好是上班时间,不然一定有蓬头垢面的女人从楼上的窗户伸出脑袋,大骂:“叫什么叫,烦不烦!?老娘正睡觉呢!”   非晚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听见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来,上车吧。”   盲杖被他拉起。非晚本以为,他是用盲杖牵引自己。不料,他却是将盲杖接过去,然后直接拉起她的手。   “我自己走。”她抽了抽手,却没拿开。   非晚早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何况牵手对一个瞎子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可她就是不愿意被人手拉手牵引,特别是这个她刚刚认识的新邻居,她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如此无力。   “没关系,我牵着你方便一些!”他似乎没有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愉。   好在,非晚也只是稍稍矫情一下,便让他带着自己上了车。最重要是,他掌心的干燥和温暖,让她一点不排斥。   他带她坐好,将收好的盲杖放在她手中,又小心翼翼地帮她系好安全带,才从另一边进入驾驶座。   这一刻,非晚想,就算这是一个男人同情弱者的本能,也不能否认,这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发动车子,问。   “非晚,桑非晚。”她回。   “桑榆非晚?”他问,语气轻松。   “大概就是这样。”非晚笑。   “我第一天看到你,没注意到你手中的盲杖,看你走路那么自然,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看不见。”他说完,看了她一眼,“你的眼睛也很有神很漂亮,和一般盲人不像。”   非晚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下:“可能是因为后天的缘故吧。”   “后天,是出了事故?”   “嗯,是一点小事故。”非晚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重重深呼吸了口气,笑着问,“对了,还不知道我的新邻居叫什么名字呢?”   “程诺。”他自然看出她的想法,便不再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   “程诺程诺,你是不是经常对女人做承诺?”非晚歪头看向他,俏皮地吃吃笑道。   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但是感觉到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程诺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她的脸。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看这个女人笑,嘴角弯弯的弧度,让人很舒心,就像是熟识已久的故人。   第一次见到她从电梯出来,那张清丽的脸上就挂着淡淡的笑。本猜想她是个被人宠爱的幸福女人,所以才在脸上写着那种表情。没想第二次在电梯里看到,才发觉她其实是一个盲人,可她对他道谢的时候,那脸上的笑,也是真实而美好的。   他不自觉地也笑了笑:“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承诺,只有知道自己确实可以实现诺言时,我才会许诺。”   看,这果然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哪像那个人,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却还是对她许下那样的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  卤煮总写小白男小白女,这回要换口味了。卤煮要把丢掉的节操,一片一片捡回来。so,全靠这里面的男主女主了~~~ 4、赤木刚宪   非晚本以为他将自己送到宠物医院门口就会离开,不想,他竟然下车,引着她一同进到了医院。   “你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毕竟是才将将认识的陌生人,非晚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别人。   “没事。”他摆摆手,突然想起她看不到的,便有些好笑地收回自己的动作,继续道,“我不急,等你取回小狗,我先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非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窃喜的。她是个瞎子,还是个不怎么喜欢扭捏的瞎子,既然有人愿意做活雷锋,她自然也就乐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说着,她对迎接她的前台小护士道,“麻烦你帮我问问陈医生,我昨天送来的导盲犬现在可以接走吗?”   “桑小姐,您先坐着,我帮您去问问。”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到旁边的长椅上。然后便走到了里屋。   片刻之后,前台蹭蹭走出来,似是有些为难地对非晚道:“不好意思,桑小姐,陈医生说贝贝还要再多打一瓶点滴,大概还要等两个小时,您才能把它带回家。”   非晚本想说“我去看看吧”,却又想起自己看了也是白看,便对小护士回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它。”   小护士点头:“好的。桑小姐,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非晚待小护士走开,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讪讪笑道:“程先生,你看我现在也走不了了,想让你做护花使者都不行,你先去忙吧。”   程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手表,似乎是考虑了下,才开口:“行,那我先去办事了。”他边说边站起来。   非晚听着他离开的几声脚步,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只是这失落刚刚升起一点,走了几米的人,又像是想起什么的,转过头对她说:“我争取早点赶回来,将你和你的贝贝顺道捎回去。”   非晚愣了片刻,脸上浮上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容,却是掩藏不住的开怀:“谢谢程先生。”   他也笑:“如果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的话,我会比较高兴。非晚。”   “非晚”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又动听又自然,就像是这个名字,曾经从他嘴里唤过无数遍一般,直让坐着的非晚心肝都颤了一颤。   待到他离开,非晚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来瞎子也会发花痴的!都不知道人家长得像什么样子呢!不就是因为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嗓音么?难不成一样的声音,就会长得像那个人?唔,长得和那个人一样帅吗?   桑非晚,你弱爆了!   为了不让来往的人发觉她的异状,桑非晚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ipod,将耳机塞入耳朵,随着里面的音乐轻轻摇头晃脑,一副标准的淡定盲人模样。   听了一个多小时音乐,耳线忽然被人拉下来,但是那人却没有发出声音。   桑非晚不急不慢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拉长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许——小——东——”   许小东切了一声,重重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又被猜中,没意思。”   “我会闻香识男人。你不知道吗?”非晚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许小东眼睛一睁,忽然来劲的样子:“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味?”   非晚咂咂舌,作思考状:“嗯,应该是骚狐狸味道吧。”   不远处的小护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小东狠狠瞪了小姑娘一眼,又不甘心地继续问:“喂,桑非晚,你凭什么说本帅哥是骚狐狸味?”   非晚翻了个白眼:“就凭你这句本帅哥。”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贝贝。”许小东对她皱皱鼻子,呈傲娇状跑进了里面的诊室,顺便没忘对前台小护士抛了个媚眼。   只可惜,这些所作所为,非晚看不到,不然就该直接叫他骚狐狸了。   过了一会儿,许小东抱着一只金毛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手中的小狗:“贝贝真可怜,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他走到非晚面前,将小狗放在她腿上:“让妈妈抱。”   对于许小东的幼稚行为,非晚已经见惯不怪。她接过贝贝,摸了摸它的脖子,温言软语道:“走,妈妈带贝贝回家。”   说着,她单手抱着贝贝,另一只手摸起盲杖。却被许小东一手夺过,拉住她的手:“当我是死的啊。跟本帅哥在一起,本帅哥就是你的眼睛,还拿什么盲杖?”   非晚再次翻了个大白眼,不过还是随着他去了。   本来男女牵手这种事情,在桑非晚的认知中,还是很暧昧的,不过,自从她看不见之后,牵手对她来说,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特别意义。   两个人手拉手还未走到门口,便迎面传来一个声音:“非晚,你要走了吗?还好还好,我没有来得太晚。”   不知为何,非晚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欣喜地溢于言表。   “你谁啊?”许小东稍稍往前面一站,斜睨着来人,有点防备的味道。   非晚抽开被他拉住的手,顺便轻轻推了他一把,微微有些嗔怒的样子:“他是我楼上新搬来的邻居。”   “我叫程诺。”程诺并没有太在意面前年轻人的敌意,很友好地对他伸出手,“你是非晚的弟弟吧?”   本来还准备继续傲娇一番的许小东同志,立马就一口气岔住。他哪里和桑非晚长得像了?   非晚却是来了兴趣,将自己的头往许小东旁边靠了靠,眯眼笑着问程诺:“我们长得很像?”   程诺抿着唇,在两个脸上来回巡视了下,还未开口,已经被许小东咋咋呼呼地抢了先:“我们哪里长得像了?桑非晚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帅的弟弟?”   程诺轻笑出声:“这么一看,确实一点都不像。非晚的眼睛比较大,皮肤也比较白。”   “喂喂喂,我又不是女人,要大眼睛白皮肤干嘛?”许小东不服气地反诘。   “行了,别闹了。”非晚拉了拉他的手,又对程诺道,“他叫许小东,不是我弟弟,是我的好朋友。”   程诺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那走吧,好朋友。我捎你们回家。”   “哟,车不错哦!”一上车,许小东就不安分地东摸摸西摸摸,然后趴上前,对着驾驶座的人道,“大哥,做什么工作的?”   程诺笑笑,淡声回:“我在汽车公司上班,做工程师的工作。”   “汽车公司,工程师,难怪能开得上这么好的车。”许小东咂着舌,露出羡慕又鄙夷的表情,“对了,大哥是哪里人?”   “许小东!”非晚终于对小任同志的抽风有些不能忍受。   哪知,许小东却是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了,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当然要多了解了解。”说着,他眼珠子一转,附在非晚耳边悄声道,“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这家伙长得像赤木刚宪似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我得打听清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好在他声音低到只有非晚听得到,不然子她今天这张老脸算是跟着他一起丢光了。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只是,赤木刚宪的光辉形象还是止不住在她脑子里冒出来。   她想,要是少年时代少看一点动漫该多好啊!   程诺从后视镜看了下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分不出是不是在笑。不过,他还是继续用他礼貌温和的语气解答了许小东的问题:“我在美国生活,因为工作关系,会在江城待一段时间,大概年底就会回美国了。”   掐在许小东手臂上的手指微微一怔,听到他的话,非晚竟然有些失落。   不过,一旁的许小东倒是来了劲,趴上前,作出惋惜状:“真是可惜啊!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能相识也算是有缘,可缘分咋就这么短呢。不过呢!江城人民是永远欢迎海外侨胞的。”   驾驶员程诺摇头轻笑。   非晚也被他的语气逗乐,噗嗤笑出来:“许小东同学,你可不可以正经点?”   许小东坐正身子:“本帅哪里不正经了?本帅从头到尾都很正经好不好?你没看本帅正在对海外侨胞表达江城人民的热情么?”   “去。”非晚露出懒得理他的样子,摸了摸腿上的贝贝,凑身上前,“程诺,咱别理他,这人刚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   程诺睇一眼后视镜,抿嘴笑开。   “桑非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才跟人家认识多久,就咱咱的了,你害不害臊!”本来许小东只是一如既往的开玩笑,但是听到非晚耳里,却别有意味。   她只觉得脸上蹭的冒上一股热气,赶紧低下头装作逗贝贝的样子。要是让许小东发现她脸红,她可真是没脸混下去了。   好在许小东神经粗,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外面的风景,吹着口哨看来往而过的车里是不是美女。   此时还未到下班时间,电梯里便只有三个人。因为眼睛看不见,非晚本来是没有感觉的,但脑子里不自觉想到许小东说程诺长得像大猩猩的话,一时间竟然有种电梯似乎变得很逼仄的错觉。   大猩猩呢!至少得占去电梯一半的位置吧?她止不住胡思乱想。就好比本来面前摆着一个色相俱佳的蛋黄包,正准备大快朵颐时,突然跑过来一小孩奶声奶气地大叫:哇,好像屁股哦,里面还夹着屎呢!   顿时让人食欲全无。   而许小东无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小孩,轻易就破坏了她这个年龄已经残存不多的花痴幻想。   “很热?”这个倒霉催的小孩见到非晚的不自在后,没心没肺地开口,“也是,这都几月份了,电梯怎么还不开空调。不行,我待会得找你们物业说说去。”   非晚实在不愿意和他这般天马行空下去,等到电梯在十一层一停,便匆匆按下开门键,对程诺道:“我到了,今天谢谢你!程诺。”   “举手之劳而已!”他温和回应。   许小东的声音顺着他的话,很不和谐地响起:“对嘛对嘛,邻里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我们家非晚今后几个月就多靠你照应了。”   非晚再次觉得一片乌鸦从头顶飞过。   那天,自进了屋子之后。许小东同学在非晚的威逼利诱之下,做了一顿丰盛过度的晚餐,刷了十几个碗,拖了两遍地,擦了三遍窗户,拆洗了沙发靠垫。   九点钟出门回家时,他累得差点学贝贝一样,伸长舌头喘气。出门的时候的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儿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家偶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这个文的男人们都开外挂,乃们以为许小东只是会范二吗?那就真的图样图森破了。再剧透一下,许同学虽然卖力演出,但真的只是个酱油~~~   谢谢棉花糖兔的地雷。乃是个神奇的存在,窝保证这里的文都不坑,要坑的文都放在别地儿。   卤煮专栏:    5、红色军刀   非晚这晚很悲催的做了个梦,梦见了少女时代喜欢的灌篮高手,不过主角换成了大猩猩,而且大猩猩一张口,竟然就是那个让自己心肝乱颤的声音。   虽然她早过了花痴少女时代,但这一刻,却忍不住想,怎么就不是流川枫呢,至少樱木花道也好啊!   哎,真是个恶梦!   于是,一觉醒来,非晚很不客气地将许小东腹诽了几遍。   而显然,许小东所带来的负面蝴蝶效应,不仅仅是做了个恶梦这么简单。就在非晚从冰箱拿出早餐,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时,更为惨烈的事情发生了——她赖以生存的电视坏了。   非晚几乎不敢相信,昨晚还给她带来明星八卦、j□j问题、国内外信息的电视机大人,居然毫无理由地罢工了。   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盲人来说,电视罢工,无异于一场大灾难。   非晚摸索到电视前,拍了几下,仍旧只有沙沙的噪音。她郁卒地扔下遥控器,思忖着一个单身盲女叫家电维修上门,不知道会不会不太方便,唔,或者说不太安全,她这间房子,除了许小东,再没有任何外人踏入过。   非晚自认与林黛玉还有很大一段差距,即使比不上母夜叉河东狮,那也算是铮铮女儿郎,枪林弹雨里穿过,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叫个家电维修上门都有所顾虑。   可是,谁让许小东同学有事没事在她耳边叮咛,单身姑娘出门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尤其是她这种要是遇到什么小毛贼,可真就是蛟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被犬欺诸如此类。   许小东向来说话不怎么着调,她听听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听多了,怎么着也会受到些影响。   交友不慎这个词,从来不是徒有虚名。   正在非晚胡思乱想时,门铃忽然突兀的响起。   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非晚的门铃,除了许小东就没有其他人按过,而许小东显然不可能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她家门口。由此,她只能猜测,是有人按错了门铃。   按错一个瞎子的门铃,绝对是缺乏道德和公德的。因为即使知道按错,作为瞎子的非晚,还是得摸索到门边回应。   “谁啊?”非晚来到门口隔着一道门问。   “是我,非晚。”建筑的隔音着实不错,门外的声音显得很低。但是这丝毫不可能影响里面人的判断,尤其还是一个听觉异于常人的盲人。   非晚莫名心中一紧,犹疑道:“程……诺?”   “我想问你有没有小工具刀?我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需要修理一下。”   呃……非晚无语,问她一个盲人借工具,不能不说这位程诺同志思想也是异于常人。刚要回他说她没有工具刀,却蓦地想起那把和她的相机一起被放在行李箱中的瑞士军刀。   基于礼貌,她将门打开,毕竟已是邻里,这样隔着道门说话,着实有些失礼。   “我只有一把瑞士军刀,应该可以吧?”   “最好不过。”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应是带着笑意。   非晚转过身往卧室走,心里遗憾,这样好的声音要是也足够俊朗该多好啊!   不过即使他貌如潘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是看不见的,反正他也注定只是个过客。   非晚摸索着打开,手指先是碰到冰冷的相机包,心中不由得一阵凄然,那是她生命中曾经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现今却只能冰冷的躺在柜中,同她一起等待衰老。   罢了。   她移开手指,朝里面摸了摸,然后便触到另一个更为冰冷的事物。稍稍愣了下,她将那把军刀握住手中,拿了出来。   这把军刀,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随身携带,那段刚刚坠入黑暗的日子。唯有感受到它的冰凉,她才能确定那段时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那个人也是真实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直到半年之后,她完全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拿起相机,而那个人也确实与他天人永隔的事实,她才将自己最心爱的相机和这把他曾经送给她的军刀,一起放在了这个永远都不准备打开的行李箱中。   她一直以为,打开这个箱子,会是自己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但现在才发觉,原来要打开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打开之后,这些她本以为再也不会去触碰的东西,也没有变成洪水猛兽。   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所有的她曾经以为翻不过去的一页,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远去。   无论是那些年的摄影时光,还是战地中那场注定没有结局的露水情缘。   她现在拿着这把军刀,除了刚刚那一刹那的轻颤,真是再平静不过。   这把军刀的主人,以及她与他的故事,已经恍若隔世。   非晚握着军刀,摸索着走出来。凭着感觉走到等候在玄关处的程诺面前:“很久没用了,不知道会不会钝了。”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中深红色的军刀:“Victorinox经典款,这种刀几十年都不会钝。”   说罢,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非晚手中那把小小的军刀,只是出乎意料的,在感受到他的动作,非晚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甚至微微抗拒地往回收。   “非晚?”他有些不解,轻唤她的名字,似乎是在提醒。   而因为这一声呼唤,非晚手猛地一抖,像是反应过来般,松开了握着军刀的手指。   太熟悉了!当初这把军刀的主人也说过同样的话,这种军刀几十年都不会钝。只是,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又加了一句,他说——而我对你,也会像这把军刀一样,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有一丝改变。   回神的非晚,心中涌上一丝悲凉,面露赧色,笑道:“你刚刚说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所以有点失神。”   “送给你这把军刀的那个人?”他朗声轻笑,似是不经意的一句笑语。   非晚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俏皮挤挤眉:“用完了记得还我。”   “放心。我可没兴趣扣押别人的定情信物。”他继续开她玩笑。   这人真是……非晚很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现在看来,他和那人除了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外,毫无相似之处。   虽然还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好吧,这个词似乎不适合一个瞎子),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应该是个明朗温暖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在平坦而干净的环境中成长的。   他正转身要出门,非晚脑子忽的灵光一现,叫住他:“那个,你会不会修电视?”   他转头,见她抓着头发皱着鼻子,故意做出的沮丧模样,眼里不自觉地就涌上一股笑意:“你忘了,我是机械工程师,如果不是大毛病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来帮你看看。”   说则,他已经往里走。   “不用不用。”非晚忙摆手,“你先忙你的,等你有时间,再来帮我看。”   “我有说我忙吗?”他笑着看她似乎是过意不去的表情,人已经走到了电视机前,“我现在正好不忙,所以就先忙着帮你把电视修好。”   非晚嘿嘿笑了两声,面露喜色,毕竟矫情一向不是她的长项。   工程师果真是工程师,不到半个小时,她的电视又恢复了字正腔圆的主播声音。   “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非晚移到前面,抱着电视机装模作样地啃了一口,“你知道吗?电视可是我的第二生命。”   程诺看着她在荧光下白皙而柔和的脸颊,忽然想,是不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会有如此单纯简单的表情?   可明明她说过,她的失明是后天造成,如果是有这般的经历,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不是应该郁郁寡欢,怨天尤人吗?   不过……她感谢他,不是应该抱着他啃吗?程诺觉得自己有点妒忌那台电视的艳福了。只是这念头一出,自己都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他一直看着她,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笑意:“既然这样,不如你中午请我吃饭。”   “啊?”非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帮我修好电视,请你吃饭是应该的,不过我中午本来准备在家吃的。”   “好啊,我更喜欢吃家常菜。你帮我多准备一份就可以了,我先回去修电脑了,中午再来敲你门。”   还未等非晚回应,他人已经走了出去,将门给她轻轻带上关好。   非晚幽幽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告诉他,她的午餐只有米饭和拌西红柿。   不过,对于他理所当然的态度,非晚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他是将她当做正常人来看,而没有瞪大眼睛,去惊叹一个瞎子下厨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好吧,她决定中午再加一个菜——做一份蒸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标题是赤木刚宪,这章是红色军刀。如此精分的卤煮该吃药了~~~   卤煮从不写渣男,此文男主更是三观很正,也木有半点魅惑狂狷,如果后期被邪魅男配抢戏,还望别站错队~~~   死JJ肿么不粗来~~~    6、搭伙饭友   敲门声响起的时间恰好在非晚客厅时钟报时的刹那。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就像冥冥中的某种注定。   当然,非晚自然不会天马行空到联想到这些。她只是有些雀跃地摸索到门边,为程诺开了门。   非晚将他引到餐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些难为情地道:“你知道的,我能力有限,所以只能请你吃桌面上简单的午餐了。”   程诺啧啧了两声:“我倒觉得不错,营养简单,嗯……就是太素了点。”   非晚蓦地想起许小东说他长得像大猩猩的话,想来人高马大的人是比较喜欢吃肉的。想罢,敲了敲头:“对了,我冰箱里还有一罐午餐肉。”   程诺但笑不语,只看着她慌慌忙忙地移到冰箱处,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罐。她走回桌旁,正要打开,程诺已经伸手拿过:“我来吧。”   “哦。”非晚讷讷点头,想到她一个瞎子似乎应该主动将这种活儿交给他。   “好了。”程诺将午餐肉用餐盘装好,然后不等非晚吩咐,又自发给两人盛好了饭。给非晚碗内夹好菜后,才推到她手边,云淡风轻笑道:“我已经准备开吃了,不会怪我喧宾夺主吧?”   非晚捧住碗,也嘿嘿笑着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道你还想我一个瞎子亲手招待你?”   程诺怔了一下,眉间不自觉微蹙。他一直有些刻意回避她眼睛的事实,倒不是因为怕伤及她的自尊,而是他真心认为失明于她并不是那么严重的事。虽然不过刚刚认识,他却能感觉到她由心而发的乐观及独立,他也认为在她简单甚至略带孩子气的外表下,有一颗强韧的内心。   可现下看来,并非如此,或者她只是以轻松自嘲的心态,来掩盖因为失明来到的巨大失落。   于是,程诺没有接下她的话,而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他吃了一口鸡蛋羹,夸张地咂了下舌:“香滑嫩口,没想你做的鸡蛋羹这么好吃。”   非晚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得意,扬扬头道:“不错吧!别看鸡蛋羹简单,但要作出好味道,还是需要很高的水平的。”   程诺看她弯着嘴唇的模样,不自觉也弯了嘴角。   非晚趁胜追击,摸索到装着西红柿的盘子,朝他推了推,一脸兴奋道:“糖拌西红柿呢?别看简单,要拌好吃,也是需要技术的。来,顺道也点评点评。”   程诺嗯了声,一本正经道:“色泽红润,厚薄均匀,光卖相就能打八十分了。”   非晚撇撇嘴:“光卖相有什么用,味道好才是王道,你赶紧尝尝来给我加上另外二十分。”   程诺无奈地将那盘子往她手中推回:“我也想啊,不过我得很不幸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不能吃西红柿。”   “嗯?”非晚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虽然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有点丢人,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我对西红柿过敏。”   非晚愣了一下,继而噗嗤笑出来。她听过很多人对酒精海鲜鱼虾之类的东西过敏,却是头一遭听到人说对西红柿过敏,还是个大男人,便觉着太好笑。   不料笑着笑着,非晚脑地蓦地一惊,整个人僵住。不……这不是头一遭,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个声音。   “我对西红柿过敏。”那人笑着将手中涂了西红柿酱的硬面包推回她手中。   “怎么了?非晚。”程诺看出她的失神,不明所以地问。   “没……没什么。”她竟然回得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肯能会有如此巧合?不,这一刻,非晚开始怀疑这不只是巧合。她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颤抖着从桌面伸到对面,准确无误地握住程诺也已经停下来的双手。   “非晚?”这一刻的程诺也有了一丝不确定。   “程诺。”非晚的声音已经有了一点颤抖,“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脸?”   虽是询问。但是不等程诺回答,非晚已经微微倾身,将手指覆在程诺的脸上。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从他的额间开始,慢慢向下,一直到鼻梁,再到他的唇和下巴。然后再循环往复。   可是除了那似曾相识的英挺,她什么感觉不出来。她终究只是个半路出家的瞎子,并没有用手指就能描绘人外貌的本事。即使她费尽全力想找出一点类似于奇迹的蛛丝马迹,但事实是,她确实什么都无法确定。   是的,奇迹,她竟然在时隔两年之后的这一刻,相信会有奇迹。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非晚终于从失态中回神。收回双手,颓然坐正身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大概是被鬼附身了。”   程诺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那上面她指尖留下的温度似乎还在。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自己时,他竟然一瞬间大脑空白,只是怔怔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   他甚至能闻到她自上而下的温热气息。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熟悉,却又恍若隔世。他想,那一刻,他大概也被鬼附身了吧。   好在,程诺向来是冷静自持的男人,不需要多做分析,他便开口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想到了熟悉的人?”   非晚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让你见笑了。确实,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更巧的是,他也对西红柿过敏。”   这一次,连程诺都不得不有些讶异,良久,才回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必,那位故人对非晚你很重要。”   非晚无奈的地笑笑:“重要吗?也许吧。毕竟不在了的人,都是值得怀念的。”   程诺这才明白她失态的由来。触景伤情,大致如此。而他,便是那个景。想罢,他微微有些苦笑道:“看来我的出现,似乎给非晚带来了一点困扰。”   非晚愣了一下,连忙摆头:“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你是你,他是他。我刚刚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看你长得是不是和他一样。你们完全不一样的。”   程诺听她这般说,也变放下了心思:“怎么?你刚刚摸我的脸,有没有觉得我像赤木刚宪?”   “啊?”非晚没想他这么跳跃。   “其实……”他顿了顿,声音像是压在喉间,“我觉得我长得也不是那么像大猩猩的。”   他的听力非常敏锐,那日听到许小东和她在车后的低语,他一时好奇,便上网查了他们口中的赤木刚宪,才知道原来是那般样子。可是,除了还算比较高比较结实之外,他真不认为自己长得如此彪悍。   此时非晚已经完全从刚刚的鬼附身状态走了出来。只是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又腹诽了许小东几句。   “其实,男人的外貌并不重要。”她本来想加句人品好就行,但转念一想,这样说更有打击丑男自信的嫌疑,便生生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程诺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失笑。她说的不错,男人相貌如何有什么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长得什么样,便不再继续为自己的长相洗白。   本来是一顿极为简单的午餐,却因为这点小插曲,生生用去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两人吃完,程诺非常自觉地收拾洗碗。   这个时候便觉得,做瞎子有时候也有好处的。   离开时,程诺似是不经意开口:“非晚,我有个很好的建议,我会在这里工作半年时间,不如我们以后就搭个伙吃饭。我实在不喜欢吃工作餐,况且我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回来很方便。”   坦白说,非晚虽然长期独立生活,但毕竟不是孤独症患者,如果有人和她一起吃饭,自然是好的。只是,她是个瞎子好不好?能做出的东西实在屈指可数。难道他不怕同他搭伙,就如同与和尚搭伙一样么?   程诺当然看得出她的疑虑,便笑道:“我正好可以向你拜师学艺。以后你负责技术指导,我负责前线压阵。”   非晚听他这么一说,咧嘴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好的,以后我们就搭伙,我出智慧,你出劳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待到门关上,非晚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暗淡了下来。她当然明白,程诺这样做大致是出于对她这个瞎子的怜悯。而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对她的怜悯。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无法拒绝这个太过美好的提议。或者说,她舍不得拒绝。两年的黑暗生活,她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但当有人带着温暖气息走近她的孤独世界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如此贪恋。   贪恋什么?   或许是他给予她的温暖,也或许仅仅是那相似的声音。   非晚自知这两年来,从未对那个人有多肝肠寸断的想念,她太能够接受那个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可有着和那个人相同声音的当程诺出现后,她才明白,不是不想念,而是那个人早就刻在自己骨髓深处,从来不曾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女主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们快快把她收走吧~啦啦啦,收藏收藏花花花花~~~ 7、温暖暧昧   不知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还是因为初到江城,在非晚看来,程诺的生活作息几乎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除了中午必定会准时回来吃饭,晚上也从来不会晚归。一个完全没有夜生活的男人,在这座城市恐怕已经可以列为珍稀动物。   非晚和程诺的搭伙事业,进展得十分顺利。起初是每天中午十二点,程诺会拿着从超市买的新鲜食材敲响非晚的门。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会按着非晚的指导,将菜一一做好。然后两人共同享用一顿简单而富有烟火味的午餐。过了几天后,程诺干脆连晚餐也和非晚合并。   于是,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就这样渐渐成为了一对亲密的饭友。   起初的几顿饭,非晚明显感觉到,在做饭上,程诺是个新手,倒不至于酱油和醋不分,只是做出的东西太过平淡,平淡到让非晚很容易就联想到速食压缩食品。好在,他不是根朽木,一周下来,经过非晚这位大厨的提点,做出的饭菜已经有了很家常的味道。   非晚为能找到这么个搭伙人,表示很欣慰。   如果不是因为大猩猩的形象已经先入为主,非晚对程诺的印象一定是要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般来形容,绅士温和有耐性的男人,不得不说,非常有吸引力。   所以,非晚很快就原谅了他的长相。反正,她本来也就是个瞎子,美男搁她面前,还暴殄天物呢。   其实程诺并不是一个多话的男人,两人通常聊天时,都是非晚说,他听,并认真附和。以至于,两个星期下来,非晚心里的那点八卦之心丝毫都没得到满足,除了知道最初知道的,他是来自美国的华侨,知道他是机械工程师,知道他年底就会回美国,便再也一无所知。   就连他的婚配状况都一无所知。   说起来,这种问题,应该很容易得知的,非晚只要不经意地问一句:“对了,还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呢?”毕竟无论对于发问者还是回答者,结婚与否都不应该是个难于启齿的问题。可不知为何,非晚就是没有开这个口。她在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扪心自问过,她是不是在害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于是便没有了理由和他继续这段暧昧——虽然,这实在算不上真正的暧昧,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都被资本主义腐朽思想浇灌的新青年来说。   她不问,程诺也未主动提起,他从来没有说过我妻子小孩或者女朋友之类的词眼。在非晚看来,这种情况只符合两种现实,一种是他确实是单身,另一种就是他可能或许应该也是想和她搞暧昧的吧?   一个男人孤身在外,和邻居单身姑娘来上一段露水情缘,半年以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无可厚非。男人的通病而已。   这大概就是眼睛看不到之后的后遗症吧,因为看不到对方的眼神,所以比常人更多疑,更加不确定。   但无论如何不确定,程诺留在非晚家的时间还是越来越长,甚至会在吃完晚饭后,理所当然地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看电视。   要不是因为程诺表现得实在太过正人君子,非晚有时候都不禁怀疑,莫非他们其实已经同居?   一边看着听着电视里对中东局势的报道,非晚一边想,要是这个男人今晚留下不走,她该不该从了他?   想罢,非晚又不禁面上发热,暗自感叹,哎!长期孤寂的女人,真是种可怕生物。   正鄙视着自己,门铃忽然响了。   非晚正要起身,程诺已经站起来:“我去开。”   她讷讷点头,又坐好。   程诺走到门口,从猫眼看了眼外面,然后打开。   门口的许小东看到开门人,做出夸张的惊恐关状,朝后大退两步,摸了摸脑袋,抬头看门牌,疑惑道:“我没走错啊!”   说完,他探进一个脑袋,看到沙发上的非晚,才状似确定,大惊小怪地朝程诺道:“大哥,不带这样吓人的,大晚上的,我还以为发生灵异事件了呢!”   非晚听到许小东的声音,坐在沙发上大声开口:“许小东,我还觉着奇怪呢,两个多星期没你消息,忽然大晚上登门造访,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许小东蹭蹭从程诺身旁窜进屋,一屁股在非晚身边坐下:“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出了一个多星期的差,累得气儿都快没了。这不一回来,就紧赶慢赶地跑来看你了吗?”   非晚早已习惯他没正经的狗腿,默默翻了个白眼,哼哼道:“谢谢啊。”   程诺见许小东一副准备和非晚久别重逢的模样,也没有再回到沙发上,只遥遥站在门边对非晚道:“非晚,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别忘了早点休息。”   许小东瞥见程诺出门将门合上,立马凑到非晚面前,一副叉腰质问的模样:“你和那个大猩猩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还在你家里?”   非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这个时候跑来我家跟我联络感情么?”   “拜托,桑非晚,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是谁?他是谁?你们才认识两个多星期耶!”   “所以呢?”非晚继续不以为然。   许小东被她云淡风轻的反应噎了下,反应过来,又义正言辞地道:“我只是担心,现在这个世道人心险恶,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小心点为好。”   “那你觉得大猩猩像坏人吗?”非晚问。   许小东撇撇嘴,声音低下:“虽然长得像大猩猩,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我也就是担心你吃亏,别忘了他年底就是要回美国的。”   这下,轮到非晚咯咯笑起来:“不瞒你说,我还真是想和他发展点露水情缘呢。”   “喂喂喂!”许小东有点恼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非晚拍开他:“我开玩笑呢。”   是开玩笑吗?非晚却在心底问自己。   不得不承认,一个人活在黑暗世界,真的太孤独了。孤独到,这个时候,有一个带着某种让她熟悉气息的人出现,她就想奋不顾身地靠上去,汲取一丝温暖。   没错,程诺就是那个想让她靠近的人。   每天吃饭时,坐在沙发时,尤其是他开口说话的刹那,她就有种片刻的错觉,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人?或者说,冥冥之中,是那个人将程诺送到她身边。   好在,她是清醒的。程诺只是程诺,只是一个停留半年的旅人。   清醒了,那心里不可思议的念想,也便只是一丝念想,别无其他,她继续和程诺客气融洽地搭伙吃饭,聊天,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永无暧昧。   “对了,你这么晚专程来找我做什么?”非晚忽然想起,现在跟她坐在一起的是还没有离开的许小东。   许小东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光顾着八卦,把正事给忘了。”   非晚受不了他神神叨叨:“有话快说。”   “稍安勿躁。”许小东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在非晚手中,“我今天去孤儿院做活动,孩子们说想你,专门唱了歌让我录下来给你。我怕我一回家就忘了,所以晚上跟人聚会完,就直奔你这里了。”   非晚笑嘻嘻地接过盒子:“那真是麻烦你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过孤儿院了。干脆明天去看看。”   “哎呀,可是我明天有工作要做呢!”许小东颇为懊恼。   非晚切了一声:“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去。”   “哦。”许小东点头,又补了一句,“那你别忘了提前和院长联系。”   “嗯。”非晚应了声,拿出录音笔,打开,悉悉索索一阵,很快传出一阵小孩子天真稚气的声音。   “非晚姐姐,我是小飞,我是玲玲,我们接下来要为姐姐唱一首歌……”   非晚听着,嘴巴已经乐得合不拢,虽然,老鼠爱大米这首歌从孩子们嘴里益处,着实让她雷了一把。   她脸上一阵黑线滑过,阴测测地对呵呵笑得开怀的某人道:“许小东,这歌是不是你教的?”   许小东忙点头:“是啊是啊!多接地气儿的歌!孩子们一学就会。”   非晚转身指了指门的方向:“许小东同志,寡人要就寝了,你退下吧。录音笔暂时保管在我这里。”   许小东摸摸鼻子,噌的起身,小声嘟哝:“没良心的。”   非晚却是想,许小东太不着调了,以后得告诉院长少让他和孩子们亲密接触,不然带坏了小孩可就不好了。   不过,许小东走后,非晚却是抱着录音笔,听着孩子们稚气的声音,笑得在床上打滚。   笑着笑着,她忽然想,那个人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单纯天真么?   那么冷酷血腥的人,怎么会有这般的无邪?   可是那样笃定深情的他,又怎会没有过这样的童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言里面貌似常常出现孤儿院这个烂梗,可是这个文真的很需要~~~一个小时还会再更新一章,这几天会多更点,快点堆土,看起来顺眼点。   有人吗有人吗?写冷题材正剧的作者都是上辈子折翼的苏菲~~~~   谢谢娇子君的地雷。窝接受你的→_→。哈哈哈 8、惊人巧合   一早,非晚已经和院长联系过。等她打车来到孤儿院时,院长已经带着她助养的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非晚,你这几个星期没过来,小飞和玲玲天天念叨你了。”   两个孩子果然,跑过来围住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非晚抱了抱才及她胸口的半大孩子,一手摸了摸头:“这段时间有点忙,所以忘了。昨天听到小远带给我的录音,才想到这么久没过来了。”   说完自己都不禁为自己的谎言羞愧,她一个瞎子,能忙什么,忙着yy新邻居?   “你心里有孩子们就好了。”院长体谅地笑,“小飞玲玲,你们带非晚姐姐去休息室玩。”   非晚助养的这两个孩子,都是刚刚十来岁,似懂非懂的年龄,很是乖巧听话。   一大两小进了休息室,非晚便将带来的小零食掏给他们:“你们把其他的小朋友也叫来一起吃好不好?”   两个孩子一听,忙雀跃着跑出去呼朋引伴。   这是间很人性的孤儿院,孩子不多,健康乖巧的孤儿,大都很快被人收养,常年待在这里的,生理上多少都有些不健全,比如小飞就需要助听器,玲玲是小儿麻痹症患者。但是这里的孩子,却出奇的听话懂事,大致是得这里的院长和老师难得的尽心尽力。   等到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涌进来,非晚还未招呼他们,已经有一个声音凌空响起:“非晚,怎么是你?”   “程诺?”这一刻,非晚几乎不敢确定。   程诺像是朗声笑开:“我听小朋友说有个姐姐带了好多好吃的,于是想和他们一起来享享口福,没想到竟然是你?”   孩子们自然是没有意识到大人的奇怪对话,只是到非晚身前等待她分派美食。非晚一边将零食摊开,让孩子拿,一边仍旧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诺淡笑着看分食的孩子,在非晚身边坐下:“我小时候在这座孤儿院生活过,后来被人收养出国,一直没有机会回来。这次回国,其实很大部分原因,也是来寻根的。”   非晚惊愕地转头睁大眼睛——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孤儿?孤儿?还是同一家孤儿院,也太巧了一点!   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那个你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有没有认识一个和你声音很像的同伴?或者说你有一个同胞兄弟?”   不是她想象力丰富,实在是这巧合太过诡异。相同的声音,相似的年龄,甚至相同的童年生活经历,要说这个程诺和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非晚自己都不能相信。   程诺疑惑地笑笑:“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为什么这么问?”   非晚摇摇头,如实回他:“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也说他是这里的孤儿,和你应该是同一时期,而且,你们的声音非常像。”   程诺大致觉得有意思,哈哈笑起来:“说不准那个人就是我呢。”   非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也希望是你,可是除了这些,你们还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而且……你长得像大猩猩好不好?   笑罢,程诺又道:“说实话,我在这里生活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难免忘记很多事,真有你说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可是,这里曾经失过火,以前的资料都没了,院长又换了好几任,想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事,也不可能了。”   非晚讷讷地应了声,有点走神。   不一会,院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看见非晚和程诺两人似是谈笑风生,仿佛有些意外:“非晚,你和程诺认识?”   非晚嗯了一声:“很巧,我们是邻居。”   院长显然惊讶:“那可真是缘分啊!对了,非晚,你不是说你有位朋友二十年前曾在这里生活过,不如你问问程诺,看他有印象吗?他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可惜以前的资料都没有了。”   这次非晚还未回答,程诺已经先开了口:“我们正好聊到这件事呢。非晚还说,他那位朋友和我的声音很像。不过,我倒真没有印象当时有一个和我声音相似的孩子。”   “这么巧的事情?”院长仿佛来了兴趣,“你那位朋友现在哪里,不如让他和程诺见见,说不定能勾起童年的记忆。”   非晚愣了下,嚅嗫着回:“他现在不在江城。”   岂止是不在江城,根本就是不在这个世界,或许早已经下了地狱,不不不,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天堂的吧。   院长哦了声:“那可真是遗憾,程诺是华侨,年底就会回美国了。”   非晚微微蹙眉。   “姐姐,我带你去图书室吧,哥哥给我们买了很大的书架,还有一台放映机,院长说,以后每个星期都给我们放电影。”过了嘴瘾的孩子,忽然拉着非晚的手摇晃。   “是吗?”非晚收回思绪。   “是啊!程诺给孤儿院买了很多东西,可乐坏这些孩子们了。既然你们今天都在这里,要是不赶着回去的话,不如就陪孩子们看场电影。”   “好啊好啊。”非晚听她这样一说,也来了兴趣。   程诺轻笑,低附在她耳边道:“你可有心理准备,这里只有动画片。”   非晚被这突入而来的温热气息震了一下,稍稍收敛心神,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动画片。”   程诺看她孩子气地扬起眉头,不自觉笑得更开。   其实,电视电影对非晚来说有点高难度,光听对白,自然是很难跟上剧情的,所幸,院长挑的是一部迪斯尼的老片。   《美女与野兽》的情节,非晚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所以,听着对白音乐,就能跟上。   周围的小朋友,各个正襟危坐,时不时发出紧张的惊呼声。   程诺转头看非晚带着淡笑的面容,在荧幕反射的灯光下,显得温和柔美。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如果,他只是说如果,他可以拥有这个女人,必然是一件满足幸福的事。   非晚当然不会知道,在这两个小时,程诺的目光无数次落在她脸上。   电影放完,孩子们热闹地讨论不停。程诺伸伸腰,像是不经意地问身边的人:“喜欢这个故事吗?”   非晚撇撇嘴:“童话都是骗小孩子的。怎么可能有美女喜欢上野兽?”   程诺笑:“以貌取人的女人。”   非晚不以为然地回:“这个词可不能用在我身上。”   程诺一怔,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微微自责蹙眉,好在他并未从非晚脸上看到愠怒。   “哥哥姐姐。”闹腾的孩子仿佛忽然想起这室内的两个大人,几人凑过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得意地开口,“我觉得你们就像那里面的美人和王子。”   非晚差点一口气岔住,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像大猩猩的王子,和一个看不见的美人,孩子的想象力可真是无敌!   倒是程诺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那小孩毛茸茸的脑袋,轻笑。   这天的午饭两人自然也是在孤儿院吃的。童言无忌,加上院长的过人热情,气氛和谐融洽,非晚很快忘了在图书室里,孩子们的乱点鸳鸯谱。   回去的时候,院长领着孩子送两人上车,小飞和玲玲抱着非晚依依不舍,说什么要经常来看他们,他们会很想她云云,最后终于吞吞吐吐说出最重要的话:“姐姐,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再带那种圆圆的巧克力?”   非晚黑线,这些小鬼可真是……   程诺揉了揉两个孩子:“你们放心,下次哥哥和姐姐一块来,带很多很多巧克力给你们。”   “真的。”于是两个小孩子很识时务将拥抱分给了程诺。   非晚再次无语。   程诺牵着非晚上车,为她系好安全带,又朝站在外面的院长和孩子挥手告别。   发动车子后,程诺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来这间孤儿院,是不是因为你说过的那个朋友?”   非晚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   “也是送你军刀的那位吗?”   非晚再次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失落,讪讪笑道:“真希望有机会见见那个人,和我声音一样,还可能是我童年伙伴。”   非晚没有马上接下他的话,直到过了许久,久到连程诺都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些诡异,正待开口转移这让人不安的气氛,非晚却又开了口:“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程诺仿佛倒吸了口气,语气掩藏不住的歉意:“对不起。”   非晚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已经过去两年了。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悲伤,就已经恍若隔世。所以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伤心往事。”   “可是我的出现,让你想起了他。”   非晚没有否认:“你们声音很像。不过,性格倒真是一点都不相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触景伤情。”   程诺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那个……对于做别人的影子或替身这种事,我表示也不太能接受。”   非晚被他逗乐,吃吃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展开很慢,但是一定会是个有故事的故事~~~如果这个冷题材正剧卤煮可以日更撸完,大概以后写什么耐性都不差了~~~    9、擦枪走火   非晚和程诺的关系依旧是搭伙吃饭的邻居。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暧昧。但是对于非晚来说,这种关系却是危险至极——因为她必须得承认,自己的心有点乱了。   其实,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一个孤独的单身女人,终日生活在黑暗中,忽然闯入一个待你极好的男人,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温暖,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源。他甚至还有着和你旧日爱人相似的声音。饶是他任何明示和暗示的行为都没有,非晚也不得不乱了。   风不动,幡不动,是心动。   非晚也问过自己,她是否真的在将他幻想成那个人,哪怕是一道不切实际的影子。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   肯定是,程诺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与那个人有着不可忽视的相似,不只是声音,而是气息。这个世界相似的声音或许太多,但是相同气息的人一定是没有的。   否定的是,他太明白,程诺就是程诺,一个与那个人完全不同的男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经历——即使她并不了解程诺,可同样的,她也并没来得及了解那个人,不是吗?   转眼到了中秋。   非晚本来打算回家,与父母团圆,不料双亲前些日子做了背包族,一时留恋祖国大好江山,耽误了回家行程。非晚只好一个人留在江城,度过这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节日。   她之前跟许小东说过,自己回家过节,许小东自然是没有再关心她身处何地。何况,这种时尚,她也实在不太好打搅许小东。   好在,楼上那个和她搭伙的人,也是背井离乡,一个人过中秋。非晚表示多少有些安慰。   两个人第一次去逛超市购物。   节日里的超市人满为患。程诺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将非晚护在身前,以免她被人撞着。如此近的距离,闻着程诺身上的气息,非晚觉得自己的心乱得更厉害。   不过,购物的过程很快让她转移了注意力。月饼架前挤着很多人,程诺对着月饼标签,一个一个给非晚念听。   贵得离谱的价格,让非晚从头到尾不停咂舌:“这么贵,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程诺笑:“一年就一次,你就原谅无良厂商一回吧。”   非晚撇撇嘴,最后让程诺拿了一盒稍稍便宜的:“也不怎么好吃,就是意思一下,随便拿一盒就好。”   程诺嗯了声,抿嘴笑,但是从货架上取下的却是非晚听到他描述后眼睛一亮的那盒,虽然在听到他报价后,她眼里的那簇光马上黯淡了下来。   买完月饼,两人又去买菜。平日两人搭伙,都是很简单的蔬菜,这下要做大餐,对于食材,程诺显然有些束手无策。于是,非晚用自己经验之谈,很得意地教他如何挑选鱼虾。   挑完东西去收银台时,两人就像是打了场仗一样。   结账时,非晚和程诺同时掏出卡递给收银小妹。小妹有些愕然地看着两人。程诺低声咳了一下,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稍稍维护一下我的男性尊严吧。”   非晚没有再坚持,抿嘴笑着将卡收回钱包中。   在非晚的指导下,程诺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还算是很有天分,短短几天,厨艺已经突飞猛进,作出的大餐像模像样。虽然非晚看不到卖相,但吃在嘴里着实不错。   准备开饭时,非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灵光一闪,原来是少了酒。佳肴配美酒,才是节日必备。   她摸索着在厨房的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走到餐桌时,得意地对程诺摇了摇:“这可是我的私人珍藏,一般人我可舍不得分享。”   程诺玩笑道:“谢谢你把我当成二班人。”   非晚也噗嗤笑出来,这个人……虽然话不算多,但是也时不时会冒出些有趣的话。   气氛不错,有美食,有美酒,酒足饭饱之后,非晚只觉得有些恹恹的微醺。   她酒量向来不错,红酒的度数对她来说,一两瓶也不是太大的问题,而今天她才喝了大概不到半瓶,就有些飘忽。也许真的是气氛太好,所以才会酒不醉人人自醉。   照例是程诺收拾,她摸索着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其实电视里放什么,她几乎听不进去,只觉得整个人浮浮沉沉,有些蠢蠢欲动的燥热。   程诺收拾完毕,在她旁边坐下,显然许往常一样,没有早早离开的打算。   “看什么?”程诺随口问,“国内是不是有什么中秋晚会?”   非晚有些悻悻地扔下遥控器:“晚会什么的很无聊。还不如去赏月。”   她说这话,不过是因为刚刚程诺坐过来时,一阵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这样的气息再次唤醒了她心中的某根神经,身体的酒精似乎是瞬间发生作用,像是千抓百挠般,几乎让她坐立难安。而无心说完“赏月”两个字,她才想起自己看不见的事实,只得自嘲地笑笑。   两年,已经两年没有见过星空皓月,天知道,她有多怀念。   程诺却是像没有意识到一般,竟然嗯了声:“那我们去阳台赏月吧,今天秋高气爽,月亮一定很好看。”   非晚正要开口,他又加了一句:“我帮你描述月亮的样子,尽量保证就像你亲眼看到的一样。”   非晚愣了下,心里有微微的感动,而她也确实需要晚间的凉风,吹走她此刻的酒意。   才刚刚靠在阳台上,非晚就忍不住问程诺:“怎样?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很圆?”   “嗯,是很圆,不过最重要的是很亮,就像是圆盘一样,里面的桂花树都看得清楚。”   非晚听了咯咯笑:“你骗谁呢?江城这些年污染这么厉害,空气质量差得很,怎么可能有这么清晰的月亮?”   程诺却是不以为然:“我没骗你,今天的月亮真的很亮,你在脑子里想想,你曾经看到过的最好看的月亮,一定和今天的一样。”   最好看的月亮?非晚慢慢回想,是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明月,还是在国外求学时看到的圆月,不,都不是,她记起来了,看到的最漂亮的月亮,是在兵荒马乱的某个宁静之夜,与那个人一起看到的蓝月亮,据说那是一种自然现象,一个月历中出现两次满月,那满月泛着淡淡蓝色,漂亮至极。   “想象得到吗?”程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非晚点头,“我想到了,今天的月亮确实很美。”   清风吹过,本来的微醺不仅没有被吹走,反倒加浓了一分。非晚觉得自己真的醉了,心里暖暖的,却又躁动不安,好像要沸腾起来。   程诺就在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他独有的气息。那种熟悉的,让她迷乱了气息。   没有去做任何思考,非晚忽然转身靠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然后顺着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脸贴向了他的脸。   程诺明显一僵,但是瞬间又放松,反手抱住她,准确迎上了那张靠近的唇。   他和她之间有种奇妙的磁场,即使谁都没有说明,但是谁都无法否认,他吸引着她,就如同她也吸引着他。   两个人嘴里都还带着淡淡的红酒气息,两种相似的味道水到渠成般合二为一。   本来的轻触很快就加深加浓,程诺反客为主,紧紧抱住她,用力含着她的唇,又低开她的牙齿,将她的舌头拖入自己口中,痴缠地吸吮。   男人的手已经无意识般探入非晚的衣服内,一寸一寸抚摸她的肌肤。   在非晚变得如水般柔软时,程诺全身则已经坚硬如石,欲望蓬勃待发。他忽然抽开放在她衣服内的手,双手将她整个人托起。   非晚因为她的举动,不自觉在喉间j□j了一声,由于整个人悬空,她只得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结实的腰。   程诺就这样抱着她,一边继续没玩没了地吻着,一边走进了房内。   直到非晚倒在床上,持续多时的吻才暂停。但是下一秒,程诺已经光裸着身体覆上来,他再次吻住她,然后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解开她的衣服。   前奏火热而漫长,非晚简直快无法承受这种火热的折磨,当程诺打开她的身体时,她忽然因为有些忐忑,轻唤了一声:“程诺!”   这一声呼唤,让被情,欲冲昏头脑的程诺稍稍恢复心神,他看着身下微微颤抖的女人,如雷电击般,忽然伸手拉起被子将她紧紧裹住,然后隔着被子重重压着她喘气。   非晚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为何,只是屏声静气地等着。   过了两分钟,程诺的呼吸变得稍稍平静,他深呼了口气,起身坐好,一字一句开口:“非晚,对不起。我承认我对你很有感觉,可是我不能这样,因为我无法给你承诺,我只在这里待半年,年前我就会离开这里回美国。”   非晚听了,爬起来握住他的手,将自己靠近他,轻笑;“我知道,我不在乎的,我只是寂寞,所以想要这种方式来慰藉一个失明人士的寂寞。”   春风一度,露水情缘,她想的其实也只是这么简单。   程诺轻轻推开她,将她暴露在外的肌肤遮盖好。仿佛是叹了口,又才开口:“非晚,你听我说,我在美国有未婚妻。你是个很好的女人,我不能这样对你,这太不公平。”   一句“未婚妻”终于将非晚的火焰浇灭。即使她此时此刻确实只是需要一段露水情缘,但是基本的道德感还在,她怎么可以与一个有婚约的男人上床。   “非晚,刚刚真的很抱歉,我失态了。”程诺继续道。   非晚自嘲地笑了笑:“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男人。是我的错,我大概是真的太寂寞了吧!”   程诺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但是手伸在半空又落了下来:“非晚,你只是看不见而已。你这么好,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总有会牵起你的手做你的眼睛。”   “喂!”非晚故作潇洒地拍了他一下,“咱俩这个样子煽情,是不是有点好笑。”   程诺看了眼衣不遮体的两人,也不由得失笑出声。   一场几欲擦枪走火的伦理剧瞬间变成了闹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男主绝对是个很正面正派并且淡定从容的男人~~~而且是天生的,不要误会他~~~    10、遭遇意外   非晚和程诺虽然没有因为中秋之夜疏远,依旧搭伙吃饭。但是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最明显是,每次在沙发看电视,程诺不再如之前一样坐在她身边,而是隔着半米距离。   非晚也努力压下自己对程诺的那点绮丽念头。她的道德感告诉她,再如何寂寞,也不能和一个准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转眼就到了年末,两人吃饭时,程诺告诉非晚自己已经买了回美国的机票,非晚呵呵笑着说挺好的,没有什么是比回家团圆更好的事。海外华人对中国新年的感情或许更深刻。   程诺沉默了片刻,说要回家收拾东西,便提前告别。   等程诺离开后,非晚按了手表报时器,才刚刚七点钟,漫漫长夜,空荡荡的房间,她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出现在自己生活不到半年的男人,终于要走了,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想到,从今之后,她又要开始一个人吃饭的日子,不是不失落的。   也许是空气太安静,非晚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对了,她想,程诺要走,作为邻居,她似乎应该送他点什么作为告别礼。   离小区不远处,就有一个特产店,里面有许多江城特产,她曾经给父母买过一些,老人家反响还不错。   非晚是行动派,有了这个念头,便牵着贝贝出了门,   精挑细选,买完特产出来,已经九点多。   冬日夜晚,行人早早归家,加之这一带不是繁华地带,便更显得宁静。   只有贝贝时不时发出细细的哼唧声。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街道,倘若是普通单身女人,大致是有些害怕的。可偏偏非晚是盲人,所以也就没有了常人的恐惧,只是犹陷在程诺即将离开的失落中。   汪!汪!汪!   导盲的贝贝不知为何停下来,凶猛地叫个不停。   非晚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而这一回神,她才感觉到,似乎有人挡在前面。   她拉了拉贝贝,对着前方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啊?”   在黑暗中生活了两年,非晚的感觉已经异常敏锐,不仅知道前方有人,她甚至还能感觉出一丝危险。   果然,本来一直没说法的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狎昵语气啧啧道:“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看不见,真是可惜啊!不过遇到哥哥们,算你运气好,大冷天的,让哥儿几个好好疼疼你。”   非晚差点一口气噎住,她这走的是什么运,这一带向来治安很好,可偏偏她出门买个礼品,竟然遇到了流氓。   她细细辨听了几人下流的调笑,大致分辨出总共有三人。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遍,所以明白这一段人烟向来稀少,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鲜少人出没,旁边就是一个大花圃,小树丛很是茂密,如果有人想干坏事,大致是个很好的掩藏地。   她拉了拉犹在叫唤的贝贝,多希望它此刻是藏獒而不是一只年幼的金毛。   “大哥,你们这是何必,欺负我一个瞎子,说出去不怕坏了名声?”   几个人哈哈大笑:“瞎子才好,瞎子才看不到我们长什么样子,办完事也不怕你认出来。”   非晚一口老血几乎吐出来,看来她真是在劫难逃。真是应了许小东那句“蛟龙困浅滩”,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没想会栽倒几个流氓手里。   想了想,她轻声笑了声:“那大哥可不可以稍微温柔点,只要你们不要伤害我,其他都好说。”   几个流氓大致没想到这瞎子姑娘会这么配合,竟然愣了一愣,转瞬又想到大致是个贪生怕死的主,便放开了心,调笑着走过来。   此时此刻,非晚的一颗心几乎紧张地要跳出来。   刚刚说那番话,只是想让几人松懈。她看不见,不好贸然反抗,只能等着对方走近,她才能绝地反击。   非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初图片社派他们进入中东战地时,必然都先经过专业训练。虽然不能说有多厉害,但是基本的自卫能力还是有的。倘若平时,对付一两个混混,应该不算太难。   只是眼下非晚看不见,也就只能看运气了。   走近的一人,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正要袭向她的胸口时,非晚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压,另一只拿盲杖的手,凭着判断击向那人的下半身。   因为猝不及防,那人跪倒在地哀嚎一声。   “妈的!”另外两人见状,啐了一口,“我说怎么这么听话呢,原来是骗人的。死瞎子,看哥几个怎么教训你。”   听到两人靠近,非晚拿着盲杖后退两步:“你们别过来,我不客气了。”   “我们就要你的不客气。兄弟,先把她盲杖抢过来再说。”   非晚一听,马上拿起盲杖乱挥。无奈她看不见,根本无法伤到两个流氓。而对方瞅准一个空档,便牢牢抓住了盲杖的一端。   男女在力气上有着先天的差异,何况是两个流氓,使劲一拉,盲杖便从非晚手中脱掉。她不敢莽撞向前争夺,只好往后跑。没了盲杖的非晚,就如同没了武器的士兵,无助又无力。   几个流氓显然明了,三人一起从后面,一人拦腰,一人抓住她的手,一人固住她的脚,然后便合力将她往旁边的花圃拖。   “救命!”在嘴巴被捂住之前,非晚奋力呼救,只期望奇迹出现。   冬天的土地可真是冷,当非晚被三个流氓按在花圃地上时,感觉那冰凉的寒气,隔着棉服都透了过来。   最可恶是,这几个人流氓以地为席,死死按住她脱她的衣服。   非晚自嘲的想,原本以为如此不人道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战乱地,哪知在美好的天朝,也会发生。   就在她彻底绝望,没有力气挣扎时,身体忽然一轻,砰砰几声夹杂着哀嚎,准备对她施暴的流氓已经飞离出几尺开外。   “非晚,你怎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已经绝望的非晚,心里猛地一提,几乎不敢相信:“程诺?”   “是我。”程诺扶起她。   非晚本来还有些担心那几个流氓,不想,刚刚的哀嚎还在延续,显然是一种极为痛苦的j□j,大概是伤得极重。   如此看来,三个流氓竟然对程诺的出现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非晚地整了整衣服,不可置信地开口:“程诺,你……”   程诺笑:“我练过搏击,对付两个流氓不是问题?”   “哦。”非晚点点头,想着他大猩猩的形象,“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楼敲你门没人,想着你这么晚出门,有点不放心,就出来看看。没想……”他叹了口气,“要是我没出现,想想真觉得后怕。”   非晚也拍了拍胸口:“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太气人了,不行,我得踹这几个流氓几脚出口恶气。”   说罢,走到倒在地上的人旁,抬脚准备踹下去,不料,流氓连连求饶:“别踹别踹,手已经断了。”   非晚愣了下,还是收回了脚,只对程诺道:“麻烦帮我报下警。”   非晚的这一晚上,过得简直是兵荒马乱。先是遇到流氓差点被侮辱,接着便是程诺有如神兵天降,再然后就是警局的询问。   后来才知道,三个流氓伤得确实很重,两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肋骨。   程诺在做笔录时倒是很平静,警察大致以为他是经过奋力搏斗才将流氓打成那样,只是有些疑惑他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不过因为他的身份是华侨,也就狗腿着安抚,没有多问。   这时候非晚心中的疑问才慢慢加深,她看不见但是听得见,程诺出现打倒三个流氓太迅速,简直就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样迅速专业几近一招毙命的手法,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爱好搏击的工程师——即使他是一个像大猩猩的男人,也太匪夷所思。除非,除非他经过非常专业严格的训练。   脑子忽然闪出她认识的那个人的片段。   可再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两人等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每晚八点更新,不更新会提前说明。不雷不白不卖肉在JJ据说就是作死的节奏~挽尊的妹纸都木有了吗?求从冷宫解救啦啦啦~救出来了有肉吃~~ 11、最后疯狂   从警局回到家,已经是快凌晨。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晚,到了这时,非晚才开始觉得后怕。非常非常后怕。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淡定从容,即使是自己有过两年的战地经历,即使那几个流氓行凶时,她还能分神自嘲一番,可也无法掩盖住她害怕的事实。   程诺送他进门,当他转身要走时,非晚这才想起手中还拎着给他的告别礼物,忙唤住他:“明天你就要走了,做了这么久邻居,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些是江城土特产,就当是一点小礼物。”   程诺拿过她手中的东西,问:“晚上你就是为了去买这些?”   非晚点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   程诺拿着手中的礼品袋,沉默良久,而后轻轻喟叹一声:“你明知道不方便,何必大晚上出去买这些?”   非晚怔了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一丝因为失明的羞耻,又一丝被人关照的温暖。   见她尴尬,程诺又低低加了一句:“你一个人,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他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那语气太诚恳太温柔,非晚只觉得心脏都微微揪了一下。   大致是有些劫后重生的庆幸,这一刻,她忽然想疯狂一把。   非晚并非放纵随意的女人,即使是从前身在异国的灯红酒绿中,她也可以称得上独善其身。   可现在,她想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那样主动地去吻一个男人,去纠缠他。就像一个空虚寂寞的单身女人。   程诺被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因为看不见,她揽着他的脖颈,送上嘴唇时,甚至撞到了彼此的鼻子。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   他向来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何况是这种离别时刻,他怎能放纵自己去体会一次心动的猎艳,而后挥挥衣袖一走了之。   他绝对不想伤害这个女人,哪怕只是一点。   可是唇齿间的感觉太让人沉溺,怀里的温香软玉又太过美好,这是一种让他熟悉的气息,仿佛前世就被他熟识。   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主动缠上来不过几秒之后,便丢盔卸甲。   他不忍心推开她,也舍不得这让他眩晕的吸引,于是,他选择了回应,几乎是粗暴地回应她。   非晚的身体并不如他表现得那么热情,当程诺剥落她的衣物,将她抵在门后,长驱直入时,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生涩。   可仍旧美好得让人沉溺,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   当程诺感觉到非晚的紧张,他才隐约明白,这个女人刚刚的大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因为这种认知,他内心变得愈加柔软,于是他放慢了自己的步骤,用唇和手指抚慰她。   两人很快纠缠到非晚的大床上,明明是安静的午夜,却躁动难安。   因为看不见,心中不免生出强烈的羞耻。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人好像从沸水里捞出来,身上的男人,浑身都是坚硬的肌肉,散发出勃发的力量。她被他撞击得几乎快要窒息。   太熟悉了!那是一种刻在骨髓的记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欲望如潮的迷乱中,非晚脑子哗啦啦全是那个人,她喘息着j□j发出一个含混的音节:“诺——”   程诺以为这是她在意乱情迷中的亲昵表达,便细细吻着她,像一个体贴的情人一般呢喃回应:“我在。”   “我……想你。”   这句话终于是让程诺稍稍拉回神思,而后他便隐约有些突如而至的烦躁。他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像是惩罚一般,狠狠几下用力后,绷着全身力量,沉默着释放。   高峰落定,非晚的思绪也终于反应过来,有一些无所适从的尴尬。   稍许,程诺从她身上翻滚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微微喘息。   一室寂静。   他知道她刚刚在迷乱中呼喊的那个名字并不是自己,但是那刹那的烦躁过后,他的内心又恢复平静从容。   他轻轻抚摸着她带着汗腻的肩膀,片刻之后,温和开口:“我让你想起了那个人。”   不是问句,而是一句平淡不过的陈述。   非晚沉默。   程诺继续云淡风轻地问:“我们真的很像?除了声音,还有哪些地方像?”   许久,非晚终于开口:“感觉。”说罢,又试着解释,“其实……我没有故意将你当做他。”   “我知道的。”程诺轻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轻嗅着她的发间,轻声道,“给我说说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非晚想了想,却发觉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那个人。总想要不自觉去美化他,但事实上,他实在是很难被美化。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血腥残暴,连死的时候都那么惨烈。   可是,她就爱上了那样一个人,毫无理由,莫名其妙。短短时间内爱上,然后不可自拔。   就像烟火一般,绚烂一时,最后只留一地残灰。可是谁都无法忘记那绚烂时的美丽。   她靠在程诺肩膀,伸手在他光裸的肩头轻轻抚摸,温柔开口:“他的肩上有一只鹰。”   程诺愣了一下,道:“那我以后也去纹一只鹰。”   不是没有抱着一丝期盼奇迹的侥幸,可不是就是不是,相似的声音,相似的气息,相似的身手,连身体的感觉都相似。可终究不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相拥,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一般,就像是他没有未婚妻,她也没有将他当成其他人。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或许是多日以来的默契,两人并没有太尴尬。速食时代,两个成年男女睡了一夜,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何况一声再见之后,大概就是再也不见。   他们甚至还默契地吃了一顿早餐。   这大概是成年人成熟而残忍的处事方式。   出门时,非晚送他到门口,故作轻松道:“就此告别吧,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程诺也轻笑了笑:“你好好照顾自己。”顿了顿,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在转身时,忽然回头像是随口问了句,“对了,你和他是在哪里认识的?”   非晚微微怔神,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回道:“叙利亚,大马士革。”   作者有话要说:  3w字就开船,这样真的好么??煮水的肉也是肉啊。卤煮再也不担心被举报了~~   蛋疼的卤煮文案弄了个人设图之后,一股小言气息扑面而来有木有???不过扒了几张帅哥图之后,卤煮下意识想到的是东邦~~~好久远的赶脚~~ 12、他乡故知   “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阿拉伯古书。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有着久远的历史和文化,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这广袤的沙州之地。   这也是一座罪恶之城市,几千年来,从未止戈。宗教、石油,还有人类堂而皇之的欲望,将中东推入纷乱的高峰。   大马士革原本是中东最平静的城市之一,却终究也走上动荡这条道路。   如今美丽的城市染上了一层沉沉雾霾,就如同街上妇女们头上黑色的面纱。   当然,作为首府,这座城市目前还算是安全的。   非晚对着酒店卫生间的镜子将头纱戴好。不过还是很遗憾,这样的遮盖并没有太大作用,露在外面的墨色眼睛,无比昭显着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方人。   好在东方人在这座城市并不比其他人危险,危险不过是她的身份和职业罢了。   几天前,叙利亚政府在轰炸霍姆斯时,一名法国摄影师和美国传奇女记者,在炮火中被炸死。这件事引起国际舆论的一片轰然,但是谴责并没有阻止记者在叙利亚的悲惨命运。   如今甚至有传言,政府已经对国外入境记者下达格杀勿论令。   所以,这些天非晚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拍摄,出门也只能带着头纱,多少能掩盖自己的身份。   整理好,非晚出门下楼。   中午十二点,正是吃饭的时候。酒店一楼有一家别致的餐厅,即使常年在外的非晚对食物没有太多要求,但是在重压之下,吃到一些美食,也总是好的。   她选了靠窗的位子,一来可以欣赏窗外城市风光,二来是可以第一时间看到突发事件。   昨天,就在她做的位置窗外的那段马路上,一辆巡逻军车,生生被炸得粉碎。当时她正在楼上的房间,趴在窗台拍照,恰好就拍到了出事的瞬间。   而现在,那块本来沾满鲜血的路面,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点完菜,非晚便撑着头看着窗外车来人往。直到对面那张桌子前坐下一个人,她才下意识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那人却正好也看过来。不到两米的距离,彼此的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非晚心里莫名微微一紧。   那人戴着男式的阿拉伯头巾,同她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睛,有幽泉般的深邃,并且寒冷。   但毫无疑问,那是一双东方人的眼睛。   或许是下意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非晚眯眼笑着对她点了点。   那人显然愣了下,倒是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她。   然后两人便各自移开眼神,这并不是一个适合搭讪的地方,即使他们眼睛有着相同的颜色。   非晚点了份沙拉和叙利亚特制奶酪。极具风味的食物,入口让人有些许的满足感。穿梭战地近两年,越来越觉得快乐难得。   人类有太多贪念,所有才会有永无止境的战争。   就如同每个选择来战地的记者和摄影师,或许是为了理想,为了公正,甚至为了自己的热情,但是谁都无法否认,其中源于利益的吸引。如果不是有足够诱人的利益,有几个愿意以身涉险?   就连非晚都不得不承认,除了最初的热情,自己也是因为诱人的报酬,以及在业界快速累积的经验和名气。   可是,这样漂泊不安的生活,却真的让她越来越迷茫。她从来不敢告诉远在中国的父母自己身处何地,也记不清多久没吃过正宗的中餐,甚至已经忘了恋爱是什么滋味。   而战争,除了死亡,她不知道还意味着什么。   就在几个月前,她曾经在看到利比亚民众高举卡扎菲的肖像顶礼膜拜,可几乎就是一夕之间,独霸多年的专政j□j者,便被他的子民乱枪打死,一代枭雄残破不堪的尸体甚至被平民肆意侮辱。   战争是为了推翻j□j,但是谁又能担保下一位统治者开明仁慈几分?说到底,打着正义旗帜的战争,还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贪欲。   非晚看着吃着口中食物,看着玻璃窗外暂时平静的街道,感叹唏嘘。   填饱肚子,她招手叫来服务生,去口袋摸钱包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带钱包。她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正想着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点什么能让她回楼上取钱包。   就在她蹙眉抬头时,却见对面那个东方男人正看着自己,眼神依旧冰寒,但是却多了丝玩味。   果然,服务生还未停下,便被他招收唤了过去,然后低声说了几句阿拉伯语,便放了几张纸币在桌上,只见那服务生点点头,收走纸币后,又对非晚笑了笑。   非晚有些意外,正想起身对男人说谢谢,他却已经先走了过来,在她桌旁停下,淡淡开口:“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低沉磁性的声音,很迷人,说的是标准中文。   非晚抬头,正要开口,他却只是点点头,便若无其事地走开。   非晚愣住,一声谢谢卡在喉间,下意识转头去看他的背影。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唯独脚上的一双靴子有些特别。   她猜不透如今的叙利亚,这样的中国人会是什么身份?与她一样也是记者或者摄影师,还只是乐于冒险的游人?   她甚至好笑的想,如果是在世界上其他某个安定的城市,她一定会走上前,以执意还钱的名义去认识他,或者还能来一段浪漫的艳遇。   可是,这个城市注定让说着同种语言的男女,没有了冲动的理由。   回到楼上房间,非晚恰好遇见从外回来的杰西卡和麦可,来自美国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就住在非晚隔壁。   因为算是同行,非晚和他们认识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非常熟稔。杰西卡是中美混血,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美国人,典型的混血美女长相,轮廓清晰,开朗热情,又不失东方女孩的精致柔和。总之,是个极为让人喜欢的姑娘。   因为都有中国人的血统,杰西卡起初认识非晚很兴奋,总是拉着她说中国话,不过她说的是粤语,非晚其实听不太懂,所以大多数时候,两人还是只能用英文交流。   认识一个多月,看得出来杰西卡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孩,手上的一块表就值几十万,举手投足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来战地做记者,大概是因为图新鲜,想要体验刺激生活。这在欧美国家并不少见,许多千金大小姐都喜欢选择记者做玩票性的职业。   相较之下,麦可这个年轻开朗的美国男孩,目的就简单得多,因为申请来战地,电视台有高额津贴。   “桑,快进来。”杰西卡看见非晚,立刻拉着她进房间。   不明所以地非晚被拉进屋,还未开口,杰西卡忽然从背包中掏出一把枪递给她:“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用的是叙利亚2012年上半年的背景。但也只是借用。so,不用深究,当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会解答滴~~   写冷题材不容易,希望大家能有耐心看下去,窝也才有耐心写下去。 13、夜间爆炸   非晚睁大眼睛看着那把黑色左轮手枪,又看向杰西卡:“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杰西卡见她未接,干脆放在她手上:“现在叙利亚一片混乱,到处都有枪贩,我和麦可托人买了几支。”   “是啊!现在叙利亚政府下了格杀勿论令,我们这些境外记者很危险,没有枪怎么防身?”一旁的麦可附和,“对了,桑,你会用枪吧?”   非晚拿起手中的枪看了看,点头,只是神情却有些犹豫。   战地记者携带枪支,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是,在战地中,使用枪支的记者并不少见。在极度危险的境地下,枪确实可以起到自保作用。同样的,带了枪的记者,也更具危险性。因为一旦持有枪支,就会被认为是危险分子,随时可能被击毙。   如今叙利亚政府对境外记者下了通杀令,一旦作为记者的他们和政府军出现冲突,被发现他们带枪的话,危险性必然增加。   非晚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带上这把枪。   杰西卡见她犹豫,也有些懊恼地重重坐在床上:“一个月内,记者死了好几个,我们电视台也建议我们想办法撤离。可现在整个国家都被封锁,想走都不了。哎,我真是后悔死了,当初还以为来战地采访很好玩,没想到这么恐怖。想到昨天,楼下街道上,一辆军车就那样被炸成碎片,我都快吓死了。我也知道带枪更加危险,可是手中有武器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危急情况,至少还能多一线活命的机会。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拿过真枪,要真的遇到情况,也不知敢不敢开枪……”   非晚见她一脸焦躁的絮絮叨叨,赶紧安抚她:“别担心,我们准备一下,赶紧离开大马士革,往黎巴嫩走,只要到了黎巴嫩就安全了。”   麦可咦了一声:“桑,你也要离开叙利亚吗?”   非晚点头:“这次来叙利亚是我一个人,图片社也建议我离开。现在这种情况实在太危险,我还不想这么早挂掉。”   麦可朗声笑开:“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要命的摄影师呢,只要能拍到有价值的东西,什么都不在乎。”   “拜托,我可没那么勇猛。”非晚笑,说着又拍了拍哭丧着脸的杰西卡,“别担心,趁现在局势还没完全失控,我们马上离开。”   杰西卡点点头:“那我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   非晚将枪收好,跟两人告别,转回了自己房间。   枪的触感非常冰冷,非晚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这危险的器械。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亲眼见到一辆军车爆炸,她就一直有些惶惶不安,这也是为何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的缘故。   想着,她拿出相机查看昨天拍的照片。   说来也算是巧合,爆炸发生时,她正站在窗前拍摄路面,于是整个爆炸的场面全部进入了她的相机镜头。   反反复复翻了几遍,其中一张照片忽然将她目光吸引。她将照片一点点放大,那本来细微的一点变得清晰。   那是酒店对面大厦四楼的一扇窗户,半拉的窗帘后架着一支枪,而这支枪对着的方向,正好是政府军车经过的地方。   如果没有猜错,那只将军车炸得粉碎的枪榴弹,就是从照片中这支枪中发出。照片的狙击手,面貌不太清楚,但可能是阴暗对比的缘故,他左耳上的耳钉倒是隐约闪着一点光。   当然,即使这个发现让人兴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爆炸袭击这种事情在战争中太常见,何况枪手的模样在照片完全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样的照片发出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反响。   非晚将相机收好,又将枪放在枕头下,倒头躺在床上。   作为一个战地摄影师,在战事激烈时选择离开,与战场的逃兵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将近两年时间,她着实厌倦了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   她不过二十多岁,正处在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年轻的男孩恋爱,或者还能在父母身边撒娇耍赖,这些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而不是灰头土脸地待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爆炸袭击的地方。   战争实在太过残酷,长久的担惊受怕,让最初进入战地的热情渐渐耗尽。   非晚从未向以前一样,如此渴望安稳生活,渴望做回一个普通的女人。   迷迷糊糊睡到不知什么,非晚忽然从一阵警报中惊醒。睁开眼睛,便听到门外一阵喧哗,窗外甚至还有战机的声音。   她迅速穿好衣服,拿起随身携带的包,冲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浓烟。   “桑!”旁边传来麦可的声音。   “我在这里。”非晚回应,凭着声音方向移步过去,很快透着烟雾看到狼狈不堪的麦可和杰西卡,她捂住嘴叫,“快去安全通道。”   麦可一手抓住杰西卡,一手拉起非晚,朝安全通道冲去。   此时的酒店已经乱作一团,安全通道蜂拥了许多人,麦可拉着两个女人往楼下走,一边道:“我听说反对派有人潜进了酒店,政府军已经派了飞机来轰炸。”   “轰炸?”非晚几乎不可置信。   “前天政府军军车被反对派炸毁之后,政府就发出命令,宁可错杀不可错过。”麦可继续捂着嘴道。   非晚正惊讶着,一旁的杰西卡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都快哭出来:“我不能呼吸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到底是千金小姐,此时的杰西卡整个人仿佛都要崩溃。   “杰西卡,你怎么样?要不我背你?”麦可很担心地询问,不过杰西卡倒是摇了摇头。   此时天还未亮,只有远处的天空有一点鱼肚白。街道灰蒙蒙一片。走出大楼,街道上的人四散。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急促的枪声,像是有人开始交火。   非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抬头一看,酒店还是浓烟弥漫,却没有明火。   麦可拍着杰西卡的背帮她顺气,又对非晚道:“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早上有一趟去霍姆斯的火车,然后我们从霍姆斯去黎巴嫩。”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收藏不星湖~~难道真的是个大闷文?相信窝后面的情节会比较好看滴~~卤煮拼老命才能写出一个正剧,是多么不容易啊~~~ 14、惊险逃亡   麦可拍着杰西卡的背帮她顺气,又对非晚道:“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早上有一趟去霍姆斯的火车,然后我们再从霍姆斯去黎巴嫩。”   “嗯。”非晚点头,虽然霍姆斯目前的状况比大马士革糟多了,但是从霍姆斯去黎巴嫩很便利,最重要是,很多霍姆斯人因为害怕战争,正大批大批逃亡黎巴嫩,实在不行,到时我们可以混迹其中,减少危险。   说定,三人便开始往火车站方向赶。跑了不到一千米,身后便传来轰轰隆隆的飞机声,紧接着,一声爆炸,砰的响起。   非晚在奔跑中,下意识回头,刚刚的酒店,已经在爆炸声中,燃起了熊熊火焰。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惊胆战。   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在此刻消失。   到了火车站,正好赶上火车临近开动,幸好没有严格检查,三人匆匆忙忙买票安全上了车。   惊魂未定地坐下,非晚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自己一路匆忙跑下来,快要虚脱。   麦可和杰西卡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三人在上车时,都戴着头巾和面纱,混在满是本国人的车厢中,毫不突兀。   其实,在叙利亚,戴头巾的习俗已经不如其他阿拉伯国家,不过,自从战事开始,街上戴头巾的人反倒又多了起来。   麦可做了个祷告的手势,轻声道:“希望一切顺利。”   杰西卡蹙着漂亮的眉头抱怨:“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估计都炸死在酒店了。叙利亚政府真是疯了。”   非晚叹了口气:“当局大概也是被逼疯了。反对派已经制造了许多袭击了,好几次还就在当局眼皮底下。”   “现在想想美国就是天堂。”杰西卡道,“对了,中国呢?中国怎么样?我就是小时候去过香港。”   非晚想了想,笑:“和你一样,现在觉得中国就是天堂。这次工作结束,我大概就会回中国。”   “真的吗?桑。”麦可有些兴奋道,“我一直非常想去你们那个遥远的国家,等有机会我去中国找你,好吗?”   “好啊,我代表13亿中国同胞欢迎美国帅哥。”   杰西卡咯咯笑开:“麦可,你好坏,现在就开始想着以后怎么去找桑了。”   她本是玩笑,不想,麦可却可爱地露出一丝羞赧:“我当桑是好朋友。”   “是啊,麦可是我的朋友。”非晚附和。   三人聊着各自的国家和趣事,渐渐放松,在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状况的国家,这几乎是难得的奢侈。   只是这种机会确实太短暂,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忽然砰地一声,徐徐行走的火车猛地震动,瞬间,车厢的人已经四飞而起。   非晚正有些昏昏欲睡,猝不及防,人在这剧烈晃动中,脱离位子,头重重磕在对面的座椅上,然后被行李架上散落的行李砸倒   而对面的麦可也抱着杰西卡倒在走廊。   非晚艰难地爬起来,环顾了下四周倒在车厢的人,除了几个受伤较轻又靠着床边的旅客的窗跳了出去,其他的都还在倒在地上j□j。   她看了眼窗外,对还在地上的两人道:“火车有车厢被炸,已经脱轨,我们赶紧从窗户爬出去,以免再爆炸。”   杰西卡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怎么这么倒霉,躲过了酒店,躲不过火车。那些武装分子到底是要怎样?嫌炸弹太多吗?”   麦可捡起行李包,拍了拍她:“大小姐,看来你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他们运气其实还算不错,爆炸的车厢和他们隔了几节,让他们暂时逃过了一劫。   “桑,你受伤了?”跳下车,麦可忽然轻唤了一声。   非晚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把额头,果然一手的红色,这时才发觉额头隐隐作痛,大概是刚刚撞到了座椅上。   她随便擦了擦:“没事,我们走吧,找到马路,看能不能搭到顺风车。”   说完这话,非晚才发现,这里似乎是远离城市的荒野,举目望去,竟然一个建筑都没有。   麦可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马路,我们还是跟着车里的其他旅客吧。”   非晚想想,觉得有道理,毕竟急不了一时。   火车了的旅客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乘警和工作人员在安抚民众。   整辆列车的旅客并不算太多,安全走出车厢的人,不过百八十个。   大家坐在起火的列车旁,不知是不是战事让人变得冷漠,并没有人发起救援,只是眼睁睁看着火势渐渐将整辆列车吞没。   砰砰砰!   一阵枪声忽然响起,本来就惊慌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非晚转头,便看见一队拿着枪的武装分子走过来。   正想着,为首的那人已经开口,只不过他说的是阿拉伯语,非晚三人都听不懂。麦可身旁恰好是一位乘务员,他便低声悄悄用英语询问。   那乘务员吓得浑身发抖,不过还是解答了他的疑问,原来这趟车有几位政府官员,这些人是专门袭击那些官员的,现在他们要检查还有没有官员未被炸死。   那些人越走越近,拿枪指着坐在地上的旅客,一个一个地过目。终于走到非晚他们面前时,为首的人开口。   因为说的仍旧是阿拉伯语,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还是旁边那位乘务员小声提醒:“他让你们把头巾拿下。”   三人赶紧从善如流地拿下面纱。   为首的那人见到几人的模样,仿佛愣了下,随即用英语问:“你们是什么人?”   “记者。”麦可回。   非晚三人已经认定这些武装分子是反对派,而叙利亚反对派已经取得欧美一些国家的支持,所以并不排斥记者,尤其是西方国家的记者,这样的回答,大致是安全的。   可那人听了他的回答,却是诡异地笑了笑,莫名其妙地开口:“正好。”说着,便用枪挥了挥,指着三人,“麻烦三位跟我们走。”   这显然不是商量,而是威慑。   作者有话要说:  对叙利亚内乱不了解的没关系,反正只要知道有两方,一方是政府当局,一方是反对派(以叙利亚自由军为主)。战争里是没有谁对谁错的(虽然欧美多战队在反对派一方,中国俄罗斯基本站在政府当局一方),这个文保持的是中立态度,因为和故事主线实际上没什么关系。   总之,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影响阅读的,可以提出来哈。撸啦啦撸啦啦撸啦撸啦撸~~~卤煮正走在一条孤独的码字大道上~~~    15、恐怖分子   他们被囚禁了!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三人被押上一辆卡车后,两个武装分子,将他们粗鲁地缚住,眼睛也被蒙住。   于是这一路,非晚便只听得轰轰的汽车行走的声音,却辨不出行往的方向。   三人随身携带的东西都被搜走,包括枪支。   收走他们枪支那位士兵,还没忘嘲讽了一句:“带枪的记者,可真是不简单。”   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来。   他们几乎是被粗暴地扔下来,杰西卡愤怒地尖声叫唤,也没换得这些士兵的同情。战地的男人,大致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法的。   还未回过神,三个人又被拽起,推搡着往前走去。   即使是蒙着眼睛,非晚也能觉察出,他们被推进了某个室内,随后被重重摔倒在地。   “雷诺上校,我们抓回了三个记者,过几天政府军和自由军在霍姆斯边界会交火,到时把他们送过去杀死,就可以再嫁祸给政府军。”身后押着他们的人,一字一句开口,因为说的是英语,让三人听得很清楚。   良久,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很好。”   这声音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冷,声音的主人说完这两个字,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继续道,“这三个记者什么身份?如果没什么分量的话,就不用浪费时间了。直接解决掉扔出去。”   说话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戾。   非晚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上校,我们刚刚已经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一个是近年来的新晋摄影师SEVEN,在战地摄影领域很有些名气,另外两个记者来自美国数一数二的电视台。最重要是他们三个报道立场一直处于中立。如果他们死了的话,一定会引起国际社会的轰动,叙利亚政府将遭受更大的谴责。”   “很好。”又是这句话,又是几秒钟的停顿,“把他们眼罩摘下来。”   重见光明的三人,不自觉紧张地迅速看向四周。   这似乎是一间光线不好的暗室,分不清是地上还是地下,但是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即使是在地上,也如同修罗地狱。   一米之遥的距离,这个英文名叫做雷诺的人,在非晚有限的认识里,完全不能很好的形容他。他很高大,尤其是从下至上的仰望,几乎有种压迫感。   他脚上是一双质感强烈的军靴,一身迷彩装包裹着强健的身躯,仿佛蕴含着巨大力量。他的脸——那竟然是一张东方人的脸,古铜色的肌肤,刚毅俊朗的轮廓,眼神幽黑深邃。头发略长,被随意束在脑后,让这张脸多了份不羁。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释放的温度太过冰冷,非晚一定会在心中暗赞,这个男人可真帅。   她在外多年,审美还是偏向东方男子。   对了,眼神。   非晚灵光一闪,忽然抬头定定盯着他,如果说刚刚的声音已经让她有一丝恍然,那么这个眼神。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见过他。   “是你?”她仰头对他开口。   雷诺眼睛微微眯起,自上而下与她对视,嘴唇轻抿,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样对视了片刻,他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挥手低声吩咐:“带他们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滥杀记者是违背国际公约的!”杰西卡被人粗鲁拽起时,愤愤骂出声,像是个任性的娇小姐在乱发脾气。   雷诺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讥诮:“记者小姐,在战地是没有公约可言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杰西卡漂亮的脸几乎目眦欲裂:“你们的行为如果被揭发,将得到整个国际社会的反对,你们自由军将不会再得到支持。”   “自由军?”雷诺眼神轻轻睨向她,“我有说我们是自由军吗?”   不仅是杰西卡,连非晚和麦可都因为他这句话愣住。   不过,没等他们再有机会质问,便已经被押到另外的房间禁锢。   大致是因为他们只是没有危险性的记者,这些士兵并没有再绑住他们,只是将门反锁。   当然,门口驻守着持枪守卫。   三个人颓败地坐下,非晚这才觉得头部隐隐作疼,她摸了下额头,似乎是肿了一块,大致是伤口有些感染。   “桑,你没事吧?”麦可见她的异状,担心地问。   非晚虚弱地摆摆手:“没事。”   杰西卡犹在生气,气急败坏地踹着地板:“桑,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顿了顿,她忽然停止动作,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对了,刚刚你好像认得那个上校。”   非晚想了想,如实回她:“昨天中午我在楼下见到过一个中国人,但是因为戴着头巾,所以不敢确定是不是就是这位上校。”   “一定是的。”杰西卡愤愤道,“就是他们潜进酒店放火,不然政府军怎么可能投放炸弹。”   非晚不置可否:“也许吧。可他们既然说自己不是自由军,那到底是什么人?”   “雇佣军。”沉默许久的麦可忽然低声开口,他拧着眉头看了看杰西卡和非晚,才又继续小声道,“我听说自由军有请来一批雇佣军,专门制造爆炸和袭击。这些在中东战场作战的雇佣军,战斗力绝非本土士兵所能比拟,他们通常都是从各国特种部队退役的士兵,也有一些是国际雇佣军集团专门培训的士兵,战斗力强大到令人恐怖。”   非晚嗯了一声:“这个我也略有所闻。自从海湾战争以来,中东战场上一直存在着大量的雇佣军。有些受雇于当局,有些受雇于反对派。刚刚战争结束的利比亚,很大部分原因是由于雇佣军的参战。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抓我们的这些人,不太像寻常的雇佣军。”   麦可忧心忡忡地点头:“还有一种雇佣军集团,表面上是雇佣军,但实际上是国际恐怖组织,他们表面为战争国家提供雇佣军,但其实是为了让战局更加混乱,以此售卖军火,大发战争横财。”   “你是说……”杰西卡睁大眼睛惊叫。   麦可捂住她的嘴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她平静,才放下手。   杰西卡惊恐地喘着粗气,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   麦可叹了口气:“据我所知,一般的雇佣军只是拿钱执行任务,并不会主动策划。但是听他们的对话,显然有很多计划。所以这些人应该就是恐怖分子,只怕……我们这次凶多吉少。”   杰西卡听了他这话,已经是呜呜哭了起来:“我不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粗现~~~   卤煮在凉飕飕的冷宫求虎摸求蹂躏~~ 16、身陷囹圄   杰西卡听了他这话,已经是嘤嘤哭了起来:“我不想死。”   非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还有几天时间,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寻求救援。”   “怎么寻?我们的手机手台都被收走了,也没有枪可以跟他们搏一搏!”   “搏一搏?”非晚听了她的话,好笑地摇摇头,比着她的脑袋道,“人家都是特种兵出生,你还没动估计脑袋就开花了。”   “桑,你不要说的这么吓人!”杰西卡被她说的好笑,半哭半笑推了她一把。   麦可见杰西卡放松了些,赶忙道:“我们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再找机会逃走。”   非晚点头:“我们先想办法弄清楚身处何地,这些人有多少,知己知彼才有逃生的机会。”   “桑,你为什么都不害怕?”杰西卡收了泪水问。   “谁说我不怕?你没看到我都在发抖么?”非晚笑。   她说的倒是实话,怕,怎么不怕,两年来,每次遇到危险,她都害怕得要命,可也正是这两年的时间,让她明白,在乱世中,害怕是最没有意义的。再害怕,该来的危险还是会来,再害怕,也不会有神兵天降来救你。   关押三人的房间只有一扇被钉死的小窗户。   三人平静下来之后,麦可小心翼翼站在凳子上,透着缝隙看了一会,转下身,轻声道:“外面看起来是荒郊,应该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非晚嗯了声:“刚刚从火车那边带我们回来的人数不到十人。一般来说,执行特殊任务的雇佣兵不会是大部队,我估计这里总共也就是不到二十人。”   麦可挫败地坐下,懊恼地哼了声:“三五个人就足够将我们捏扁搓圆。”   一旁的杰西卡抿抿嘴,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将另外两人拉近,神秘兮兮道:“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吗?那个上校应该是这里的头目,只要我们将他制服做人质,应该就能出去。”   麦可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你不要幼稚了。”   非晚却是沉默了几秒,道:“不,我倒觉得杰西卡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被关在这里,想要找机会逃几乎没有可能,反抗也绝对是自寻死路,如果能找到机会将他们的上校做人质,倒真的不失为一种办法。”   被她这样一说,杰西卡得意地仰仰头:“我就说嘛!”   非晚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点,她意识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麦可神色犹疑地问:“真的可以这样吗?问题是我们没有武器,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接触那位上校。”   非晚道:“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是现在还能有别的方法吗?”   到了傍晚时分,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一名士兵手中拿着几张干瘪的饼和两瓶水走进来。他的态度有些微微不耐,连身体都没弯一下,直接将手中食物扔在三人面前。   杰西卡哪里见得被人这样轻贱,蹭的站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便大叫:“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我要见你们长官,我要见你们长官”   士兵正脸对上三人。他应该是一个混血,出乎意料的俊美,有着意大利美男的雕塑感,但轮廓又柔和地有些中性,甚至有些少年人的稚气。   他见到杰西卡气氛的模样,漂亮的眼睛微微一亮,竟然嗤笑了一声,脸上的不耐消失,露出淫邪的表情,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小姐,可是何必要见我们长官,他又不懂得怜香惜玉,有什么要求找我也可以啊。”   他的语气放荡而轻佻。实在和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不相符合。   杰西卡被他的狎昵弄得愈加恼羞成怒,狠狠移开自己的脸,顺势就要给他一耳光。   但再漂亮的男人都改变不了他是强悍雇佣兵的事实,他仿佛只是下意识反应,就牢牢抓住杰西卡欲行凶的手,力道大得让杰西卡瞬间皱眉轻呼。   “你干什么?”麦可见状,立刻起身维护杰西卡,用力推了他一把。   士兵不以为然地放开手,拍了拍,像是嫌恶一般。漫不经心看了眼麦可,又看了仍坐在地上的非晚,嘴角荡起一丝笑:“你们老实点还能过几天好日子。要不是上校纪律严明,你们这两个女人一抓回来就被我们轮上几遍了。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让我们兄弟快活几天。”   此时的非晚有些晕沉,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反射般抬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明明是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孔,怎么会吐出如此恶毒龌龊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人,这才注意到他左耳戴着一只水钻般的耳钉,很是夺目。心中不由得一凛。   原来真的是这些人,他们已经将魔抓伸到了政府驻地大马士革。而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进入非晚镜头的狙击手。   他并没有注意非晚多变的表情,只是冷冷哼了声,半嘲讽着开口:“我们上校没有时间招呼你们,你们也别想着怎么逃出去,就老老实实等着做战争牺牲品吧。其实你们得感谢我们,毕竟是我们是要让你们的名字在新闻史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呸!”涨红白皙脸颊的杰西卡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他愣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抹了抹脸,啧啧笑着继续火上浇油:“真可惜,这么火爆的美人竟然就要香消玉殒,我真是舍不得呢。要不这样吧,等晚上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来找你,给你最后的开心。嗯?”   他下流的语气,让杰西卡作呕。   眼见着杰西卡就要和他拼命,非晚和麦可连忙拉住她,在她耳边道:“算了,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看,你的同伴多识趣。”说着,他朝非晚轻佻地眨了眨眼,然后边转身边道,“我叫吉瑞,过几天由我送你们上路。”   “气死我了!”吉瑞出门后,杰西卡气急败坏地瘫坐在地上。   非晚拿起地上的饼和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   杰西卡鄙夷地看了眼那干瘪瘪的饼,本不想接,不过此时肚子却不合作地叫唤了声,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接过,撅着嘴恨恨地啃着,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女孩,看得非晚竟然有些想笑。   只不过,此时的她实在有点笑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头上的伤失了不少血,又没有上药,整个人昏昏沉沉得厉害,吃了几口饼,喝了两口水,便再没有食欲,对两人道了声:“我困了,先休息会。”   房间没有床,她干脆就靠在墙边躺下,幸好此时天气还算温暖,不至于冻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非晚迷迷糊糊看见杰西卡用力摇晃自己,然后是麦可敲门呼喊的声音,她   想开口,却发觉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家乡深秋,梧桐树叶纷扬下落,爸爸妈妈牵着儿时的她,漫步在树下,然后爸爸举着老式相机,对着她道:“来,小乖笑一个。”   咔嚓一声,画面突然空白,爸爸妈妈消失不见,而她已经由小孩瞬间变成了大人,四周都是刺耳的爆炸声和枪声。   “爸!妈!”非晚惊叫一声,睁开眼睛。   脑子仍旧有些昏沉,但还是能立刻分辨出所处情形。   此时的她不再是在小屋里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张大床上,甚至还盖着一床薄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差点忘了放上来,不过酱紫冷的文,应该也木有关系吧~~   PS:男配也粗线了~~piao~~ 17、深夜遭袭   非晚慢慢转过头,才发觉床边竟然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人的长官雷诺。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警觉地坐起来问,刚刚坐定,就差点瘫软下去。   雷诺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那眼神依旧冷的慑人,片刻,他才淡淡回答:“你头上伤口感染发烧昏倒了几个小时。”   非晚发觉这个人与人对话,总是要等对方落音片刻才开口,给人平添了一分恐惧。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伤口已经被人包扎。   “你们一定要杀我们吗?”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   他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却并不是笑:“除非你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   非晚想了想:“你们不过是要制造叙利亚当局的恶名,我们是记者,要做这样的新闻很容易。”   他缓缓摇头:“不,不管怎样的报道,都抵不过几个境外记者因为当局而殉职来得震撼。就算不是你们,也会是别的记者。”   说完,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显然没有继续留下的打算。   “等一下!”非晚几乎是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雷诺低头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柔软的手。长期训练出的警觉和防备,他本应挣开的,却不知为何,那手指的温度,有些让他留恋。   非晚抿嘴看着他,眼里不是祈求,反而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雷诺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危险:“桑小姐,还有什么事?”   非晚咬咬唇,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刚刚她抓住他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行为,她只是想着如何才能将这个雇佣军长官一举制服,当成他们求生的人质。   但显然,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她只得暂时放弃,可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他离这么近。   她的犹疑落在雷诺眼中,让他冷冷轻笑一声:“劝你还是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没有用的。”   非晚愣了下,缓缓松开手,大致是心灰意懒,眼中畏惧散去,反倒是露出一丝鄙夷:“你们这些雇佣兵真是可悲,草菅人命,其实不过是金钱的奴隶。不,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雷诺先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冷厉的鄙薄。   本来已经转身的雷诺,身形停顿半刻,缓缓转头,目光凉凉瞪着她,只是拿没有温度的眼神,与此前不太一样,仿佛藏着能掀起惊涛骇浪的暗涌,还带着一丝呼之欲出的挣扎和愤怒。   他忽然猛地伸手,掐住非晚的脖子,从牙缝中挤出一字一句:“摄影师小姐,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草菅人命,我们就是金钱的奴隶,我这只掐住你的手,杀过的人,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我早就忘了我是谁,我只是个杀人恶魔。所以,识相点,不要惹我生气,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待雷诺离开,也许是昏睡多时,非晚困意全消,因为头上的伤被上了药,精神好了许多。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门口拉了拉门,陈旧的铁门纹丝不动,显然已经从外面锁住。她颓然地坐下,脑子里浮现刚刚雷诺的面孔。   当她说出那些激怒他的话时,她明显看到他脸上有一丝犹疑。不,不光是犹疑,还有一闪而过的迷茫。一个会说中国话的中国人,竟然会出现在这支神秘的雇佣军中,而且还是长官,不得不说,是一件很让人好奇的事。   正想着,非晚忽然隐约听到类似飞机的声音。她心中一紧,立刻站起来贴在上方被钉死的窗口。   不错,就是飞机。她对这种轰炸机飞翔的声音太熟悉。   难道说有这个据点被政府军发现,要来轰炸。   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猛地打开,非晚惊恐地转头,看见之前那叫做吉瑞的男人,一脸凝重地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抓住她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刚出门,非晚就听见杰西卡在另一头尖叫着,而显然她也发现了她,朝她大叫,“桑,你怎么样?”   非晚被吉瑞粗鲁地拽着,勉强回应她:“我没事。”   不过,没过多久,三人就再次会和,被绑着强行塞进刚刚那辆军用卡车之中。   这些雇佣兵果然训练有素,不过用了两分钟不到,十几个人就都已经上车,车子急速驶离。   除了驾驶室的几个人,这些雇佣兵都坐在卡车后面,包括他们的雷诺上校和杰瑞,不过车内没有灯光,非晚看不见这些人的样子。   刚刚小楼的灯还亮着,应该是为了迷惑敌人。   待到那带着灯光的小楼在黑夜中只剩一个亮点时,忽然砰地一声,那亮点又变成了更大一些的红团。   “操,幸好我们动作快,不然早被炸成碎片了。”黑暗中,吉瑞的声音恶狠狠响起。   只是他这话刚落音,本在原地盘旋的两架轰炸机,已经朝这边飞过来。   “减慢速度!”雷诺忽然出声,正在全速行驶的车慢了下来。   “下车!”一声令下。   哗哗的声音,包括三个俘虏,都被扔了下来。   借着车外的夜色,雷诺走到车的前方,对驾驶室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那车唰的一声就开走了。   “上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车子会将飞机引开,天还未亮,这里又是树丛,飞机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和车走相反的方向,不远处有一个自由派的据点。”   “这三个记者还带着?”   “带着,正好交给自由派,让他们自己解决。”   “喂!你们自己都可能被炸死,不如放了我们还轻松些。”麦可忽然叫道。   吉瑞轻嗤一声:“放心,你们被炸成肉末,我们也不会炸死。”   “呸!混蛋!”杰西卡不客气地啐了声。   吉瑞还想开口,已经被雷诺制止:“闭嘴!”   说着,示意全部人蹲下,连三个被绑住的人也被压着趴在地上。   两架飞机在不远处低空盘旋片刻,大致发现驶离的卡车,朝那边飞了过去。   等到飞机开远了些,雷诺才又开口命令:“我们走!”   这些雇佣兵体力大都惊人,徒步速度很快。三人本来就被绑住双手,平衡欠缺,渐渐就有些吃住不。   累极的杰西卡干脆蹲在地上叫唤:“我不走了,走不动了!”   雷诺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幽幽响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走得动,吉瑞!”   吉瑞得令,走到杰西卡面前,拿出一把军刀在她脸上比划了几下:“要不,让我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做点记号,看你还能不能走。”   哪知杰西卡竟然不吃这套:“反正都要死了,随便你怎样?”   “好吧!”吉瑞真的举起手,要朝杰西卡的脸上划去。   一旁的麦可赶紧用身体撞开他,对杰西卡道:“快走吧!”   杰西卡哽咽着声音:“可是我真的走不动。”   麦可犹豫地对雷诺开口:“上校,可不可以解开我,我背她。你们也不愿意被我们拖累吧!”   雷诺犹豫了下,道:“吉瑞!”   “不是吧!”本来还拿着刀的吉瑞不可置信地哀叫一声。   “这是命令!”   “收到!”   吉瑞将地上的杰西卡拉起,背在身上,嘴里低声狠狠道:“死女人,别以为老子是白背的,在你死之前,老子一定要干你一回。”   杰西卡不以为然地哼了声。   而雷诺像是置若罔闻般,只是对非晚道:“你需不需要我的人帮忙?”   非晚讷讷道:“不用,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看错,她竟然看到雷诺嘴角泛起一丝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种情形下,男女主还能产生感情,窝真的觉得写这个文的作者是个奇葩~~~    18、突现危机   等到非晚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快要抽掉时,天终于泛出一丝白光。而这只队伍也终于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吉瑞将杰西卡仍在地上:“他妈的,看起来没几两肉,比猪还重!”   杰西卡被他气得脸颊通红,但是看他目眦欲裂的模样,又不敢反驳,只是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腰,暗自啐了几句。   麦可见状,跑过来问:“没事吧?”   杰西卡有些幽怨地摇摇头。   几人在原地等了片刻,忽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车停后,两个穿着军装戴着头巾的士兵走过来。   雷诺迎上去,双方用阿拉伯语寒暄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戴头巾的士兵走到三人面前,看了看三人,笑着用带口音的英语道:“这三个礼物,我很喜欢,过几天就把他们送到炮弹下去。”   雷诺走回到这人面前:“上尉,我们的临时据点被政府军炸毁,下次计划要等几天,所以现在要借用你们的地方住两天。”   “你们是自由军友好同盟,欢迎至极,我会吩咐用最好的美酒款待雷诺上校你们。”说完,这名被叫做上尉的阿拉伯男人,用一种极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非晚和杰西卡脸上轻轻扫了一遍。   这是一个地下据点,地面上只是一所普通至极的民房,但是地下却是别有洞天,不仅有极好的采光,甚至还可以称得上不错的装修。但是人并不多,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显然是一个执行秘密任务的队伍。   十余人被带至一间会客室模样的房间,因为灯光的关系,这间房子看起来有些富丽堂皇。   “上校,带上你的人入座吧,好酒马上上来。”他说完,又对跟着他的几位手下吩咐:“去去去,把几位记者朋友的手解开,来者都是客,何况是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当然也要款待。”   本来十来个雇佣兵就已经让他们无能无力,现在又是加了这些人,大致是插翅难飞。三人大致都已经意识到,便老实坐下,至少还能享用美食美酒。   不一会儿,食物被呈上来。   那上尉非常热情,斟好酒,竟然走下来,一个一个敬酒。敬完一圈雷诺的人,又在非晚他们面前停下,笑着对非晚和杰西卡道:“美丽的记者小姐,如果不是战争,我一定舍不得让你去死,来,为了表示的歉意,我敬两位小姐一杯。”   非晚和杰西卡都看得出这个人眼神的不怀好意,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们也只是皱着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位小姐好酒量,再给她们满上。”   酒杯被添满,这次上尉竟然坐在非晚和杰西卡中间,拿起她们面前的酒杯,一手挽着一人肩膀,凑到她们嘴边:“来,这杯酒,我亲自喂你们喝。”   到了这种地步,非晚终于忍不住,打掉他的手,那酒杯应声掉在地上。   上尉看了眼那酒杯,哈哈大笑起来,顺势也放开了杰西卡肩上的手,捏着非晚的下巴道:“看来战地记者就是不一样,我就喜欢有胆量的女人,尤其是你这种看着柔弱的东方女人。”   非晚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反正是死路一条,她何必再受不必要的侮辱。她用力打开那人的手,朝后退了两步,只是还未站定,头上已经被身后的士兵用枪抵住。   “上尉!”雷诺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冷冷的声音在这地下房间有着莫名的威慑力,“您不是来为我们接风的么?怎么和一个俘虏较起劲来?不如将这几个人押回房间,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兴致。”   上尉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后又朗声笑开,对手下挥手示意:“好,就听上校的,我们好好喝几杯,不要让这几个不识趣的家伙坏了兴致。”   非晚不由自主舒了口气,在她被押出房间时,下意识朝雷诺看了眼,恰好他的眼神也淡淡扫过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灯光下的眼神,却有难以捕捉的犹疑。   三人被扔进一间房内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们。   时间在这里变得比平时更加飘渺,三个人几乎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只是靠着墙沉默,中途倒是有人送了简单的食物,可是填了肚子之后,无力感更强,在这个地方甚至比之前的那个小屋还令人绝望,因为连白天和黑夜都无法分辨,只能靠着感觉去测算时间流逝。   他们提前来到了地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杰西卡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嘟哝:“怎么办?麦可,桑,那个上尉看着比吉瑞还混蛋。”   “不要怕,杰西卡,我会保护你的。”麦可将瑟瑟发抖的杰西卡抱在怀中。   “早知道我就听爸爸的话,不来叙利亚了。我真是傻,爸爸用一辆豪华游艇贿赂我,我都没有答应。要不然,我现在肯定是坐在游艇里晒太阳,哪里会在这个鬼地方等死。”   果然是千金大小姐,非晚想。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杰西卡的手臂:“也不要太悲观,没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要放弃。”   其实她也不见得真的乐观,只是无法甘心而已。   “可是……”   哐啷的声音,杰西卡话还未说完,两个士兵从外面打开门,走过来直接拉起非晚。   “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用英语回她:“我们上尉要见你。”   “你们不能带走她。”麦可紧张地上前阻拦,却被两个带着酒气的士兵狠狠踹倒在地,他还未爬起来,士兵已经将非晚拉出门,从外面将门再次锁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非晚被拖着,边走边挣扎。   “不是已经说过么!我们上尉要见你。”   “可我不想见他!”非晚大叫,声音在这地下空间显得无助凄凉。   “这可由不得你。”   这是一条很长的地下长廊,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   终于在通道尽头停下,士兵从外面敲门,用非晚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说了一句话。   里面同样是阿拉伯语的回应。片刻,士兵打开门,将非晚的双手绑住推了进去,然后又将门从外面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撸啦啦撸啦啦撸啦撸啦啦,周末愉快~~~~ 19、险象环生   屋内,那阿拉伯上尉已经将头巾撤下,大致是喝得有些醉,两颊泛着明显的红色,他坐在房内那张中东风情的床上,对非晚招招手:“美丽的记者小姐,上午因为不解风情的雷诺上校在场,不是很方便,现在他们已经回房休息,我们不如好好交流交流。”   “我没什么和你交流的。”非晚贴住门,抱着一丝幻想去拉门,但是幻想很快破灭,那锁很奇特,根本无法打开。   “别白费心机了,进了我的房间,难道你还想出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上尉走起身,一步一步朝非晚走过来,“我只是对美丽的东方小姐很感兴趣,所以想和你度过美好的一夜。”   “混蛋!”非晚咒骂,“你们自由派军人会以你为耻。”   “错!我们为叙利亚人民卖命,理应得到享受,而美丽的记者小姐,你就是最好的礼物。来,到我怀里来。”带着浓烈酒味的男人伸手将非晚拉住,准备往怀里带。   非晚手被绑住,但脚还能动,迅速闪过他。   上尉只是笑笑,然后又继续逼近她:“你逃不掉的。”   非晚抬脚,在堪堪踹到他下身时,被他避过,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即使醉酒也未能完全影响他的反应力。   他仿佛也是失去了耐性,加上有些恼羞成怒,猛抓住非晚肩膀,然后打横扛起她,大步走到床前将她扔下。   非晚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他已经迅速将她的腿绑在床头。   此时的非晚几乎无法再动弹,而且大动作让被压在背后的手难受至极。   她冷静了下,对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恶行被暴露,将会影响你们整个自由派大局。”   “放心,我的恶行不会有人知道。因为你们很快就会成为叙利亚战争的牺牲品。”他边说着,边脱下身上的军装。那是一具充满侵略性的男性躯体。   不着寸缕之后,他跨坐在非晚腰上,止住她的挣扎。然后伸手,像是凌迟般,将非晚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剥离。   那双不怀好意的淫邪眼神,一直盯着非晚的表情,仿佛在看到她的痛苦后,有种极大的快意。   当他把非晚的衣服脱光之后,带着欲望的眼神享受地在这具干净洁白的身躯巡视,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非晚明显感觉到腰腹间的那个坚硬物体。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明白即将到来的时刻意味着什么。   害怕,恶心,愤怒掺杂在一起,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恨不得身上这个人马上被碎尸万段。   可是无能无力,也无可奈何,她只能闭上眼睛,镇定身体,以减少生理的痛苦。   她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可感觉还是太清醒,那双肮脏的手从自己脸上到胸口一路下滑到腿间最私密的部分,最后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人打开了自己的双腿   就在她以为最痛苦的那一刻要来临时,时间却忽然静止。身上的人没有再动作,只是略微僵硬的坐在她身上。   非晚疑惑地睁开眼睛,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全身赤/裸的上尉被不知何时闯进的雷诺用枪指着头。   “雷诺上校,你这是干什么?”上尉举着手,声音含着一丝胆颤和隐忍的愤怒。   “你不配做一个军人!”雷诺冷冷开口,“马上下来!”   “当然没问题,你不要冲动。”   上尉走下来,没了他的遮挡,非晚的身体整个就暴露在空气中,或者说雷诺的视线里。但是他眼波连稍稍的跳动都没有,只是微微蹙眉,随手将床边的衣服仍在她身上,堪堪盖住她重要部位。   上尉看了看门口,对雷诺道:“你杀了我的手下。”   “他们有点碍事。”雷诺轻描淡写地回。   上尉冷冷笑了笑:“不过是个马上就要去死的记者,你何必这么大动静?还是说这个记者和雷诺上校你关系匪浅,你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去死。”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打算不让她死,但是我看不起你这种行为,你根本不配称为军人。”   上尉像是听到笑话般:“上校大人,难道你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军人吗?你也不过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兵,何必在我面前充高尚?”   雷诺不甚在意地扬扬嘴角:“我当然不高尚,只是做不到你这样下作。”   上尉摊摊手:“就算这样,你的行为要是被我们双方将军知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雷诺将手中的枪抬了抬,对准他眉心位置,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知道。”   “你……”上尉惊恐地睁大眼睛,才刚刚张口,便随着一声闷闷的枪声,再无声音。   非晚惊恐地看着缓缓倒下的上尉,额头的血洞涌出的血液,慢慢将地面染红。   雷诺收好枪,走到床边,将非晚手脚解开。   非晚看到过很多杀人场景,但是从未如此近距离目睹死亡,哪怕上一面她还在诅咒这个人不得好死,但是这一刻仍旧惊惶恐惧。   雷诺注意到她穿衣服时微微颤抖的身体,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害怕?不是战地摄影师吗?我记得你曾经有一副作品,是拍利比亚街头被炸死的小孩的,怎么看到这个还怕?”   “那不一样!”她低声回,没有去想,他竟然看过她的作品。   “都是死亡,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穿好衣服跳下床,正要往外走,却被雷诺拉住,“等我的人收拾完外面的叙利亚人再出去。”   非晚停住脚,想了想,转身问:“为什么要救我?”   雷诺耸耸肩,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误会了,我没有救你。我只是不愿意让你死在这些人手中。想了想,还是让我亲自去送你们上路比较安心。”   非晚嘲弄一笑:“本来还准备谢谢你的,看来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东的事是不是很枯燥~ 20、形势逆转   非晚终于亲眼见到这支雇佣军有多恐怖,整条走廊,几十具尸体以各种狰狞姿态倒地,血流成河。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这个秘密军事据点,便被这十一个雇佣兵横扫。   死亡的掮客,非晚想到有关他们的这个称呼,真是再符合不过。   站在走廊中欣赏成果的吉瑞,见雷诺和非晚从房内走出,朝他们吹了个轻浮的口哨:“这些叙利亚兵可真是不堪一击,对了,美丽的摄影师小姐,你还没有被那个上尉上吧?”   非晚脑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向不远处的吉瑞,张扬笑意的脸上沾着几滴血液,明明是漂亮至极的大男孩,此时却仿佛一个扭曲的恶魔。非晚不寒而栗。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原来是杰西卡被人带出来,看到眼前场景后,跌跌撞撞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吉瑞拉过她,将手上的血恶意抹在她白皙的脸上。   杰西卡惊慌失措地挣扎,却还是不能避免地脸上沾满了不知谁的血液,只得大骂:“你这个恶魔!你们这些恶魔,一定会下地狱的!”   吉瑞哈哈大笑:“你没发觉我们现在就在地狱么?”   他笑声未落,雷诺已经冷冷发令:“烧了这里,我们走!”   “是!”   他们没有再捆绑非晚三人,大致是知道当他们见识过这一幕后,不会再有反抗和逃跑的想法。   这是事实,在这群杀人恶魔手中,他们怎么可能有生逃的可能。   十一个人正好挤满两架吉普。非晚坐在后排的靠门边,旁边依次坐着雷诺和吉瑞。杰西卡和麦可挤在另一辆车里。   两辆车在夜色中轰隆隆开走,就像是昨晚场景的重新上演,这个神秘的军事据点,彻底在火焰中消失殆尽。   乱世中,生命连草芥都不如,那些在火海中的叙利亚士兵,大概也是有父母有家人的,或许也有在异乡的爱人,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在此刻化为灰烬。   黑暗中,吉瑞背靠在车厢,拿出一把手枪擦拭把玩,仿佛只是随意开口:“那个上尉也真是倒霉,竟然发现我们也同样收了叙利亚政府的钱为他们做事。不然也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非晚心中一怔,暗自冷笑,本来还以为他们是见不惯那上尉的行为作风,一时兴起杀人,不想,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些雇佣军果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   他们有着军人的作风和能力,但却只忠于金钱,不知是怎样的悲哀。   “你笑什么?”大致是她喉间的轻笑不小心泄露,雷诺转头看着她,冷冷问。   非晚干脆冷嗤出声:“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们荒唐可笑而已。”   雷诺还未开口,吉瑞已经将手中的枪抵在她额头:“亲爱的记者小姐,我真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的子弹射入这张漂亮的脑袋里面了,血浆迸裂的模样,一定很美。不知道那时候你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变态!”非晚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吉瑞大笑着收回枪:“这是我最喜欢的称赞。”   雷诺踹了他一脚:“够了!”   他这一声极为冷厉,连非晚都不由得心里一提,吉瑞悻悻地摸摸鼻子,喉间不知道小声咕哝了句什么,没有再说话。   正当车内再次陷入安静时,忽然轰隆一声,非晚只觉得整个人处于一阵巨大的撞击中,脑子一片空白。恍然间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句“有炸弹”,紧接着便是几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但是模糊中,似乎有一个温热的物体将她包围住,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   待她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而整个人被另一个人紧紧抱住,这便是她没有被炸得四肢分离的原因——雷诺救了她。   他再一次救了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亲自送她去死,这接连两次的救命之恩,飞往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   “你没事吧?”雷诺从她身上翻下来,声音平淡冷清。   非晚怔怔地看了上方的他,因为夜晚的缘故,借着一点火光,她看得不甚清晰,但还是看到他肩膀出渐渐渗出的血液。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有些恍惚地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翻到燃烧的那辆吉普车,她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在爆炸的一瞬间从车内逃脱的,只能说这些雇佣兵的反应比闪电还快。其他人包括杰西卡和麦可也已经从另一辆没有被炸毁的那辆车内走出来。   “桑,你怎么样?”杰西卡和麦可跑出来。   非晚摇摇头,神思已经恢复过来,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其他人,大致是刚刚突如其来的爆炸也出乎这些人意料,他们正分头查看情况,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三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质身上。   吉瑞最先跑过来,坐在雷诺身边,随手撕下衣服,包扎自己受伤的手,随口道:“上校,你没事吧?等明天到了城镇,一定要去找个姑娘。不然右手不方便,晚上不好过。”   “变态!”一旁的杰西卡狠狠瞪了他一眼。   雷诺仿佛是对他的话习以为常,只是捂住自己肩膀道:“我也受了点伤,得赶紧找个地方养两天伤。”   非晚眼光落在他捂住肩膀的手,已经有血液从指缝渗出来,想来这伤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正当杰西卡和吉瑞在交锋时,非晚忽然瞥见吉瑞腰间的一把手枪松松挂着。她随意起身,挪到杰西卡身边,作势将她往身后拉:“你不要和这种人费口舌。”   “我这种人怎么了?”吉瑞不服气地往前一蹭,整个身体都快要贴住她。   非晚快速伸手,将他腰间的枪j□j,但是她并没有对准吉瑞,而是猛地后退一步,压住还在整理伤口的雷诺。   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包括雷诺和吉瑞。   “操!”吉瑞懊恼地咒骂了一句,“你他们要干什么?”   非晚将枪死死抵住雷诺的额头,一只手用力压住雷诺那只按住肩膀伤口的手,温热的血液很快沾满了她的手掌。   她自己都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可以这么狠。   大致是因为疼痛,雷诺眉头微微蹙起,但声音依旧冷漠沉稳:“你要我们放了你们?”   “嗯。”非晚点头,手上的力度加重一分,“我想你这个筹码还是有点分量的吧?”   “你他妈找死。”吉瑞上前一步,但是在看到非晚手指几乎要扣动扳机的动作,又只得止住动作,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也已经迅速围了上来。   杰西卡和麦可见状,聪明地站在非晚身后,将雷诺身上的枪卸下,然后一起将他控制住。   “让开!否则我一枪打死他”非晚在麦可的帮助下,将雷诺从地上拉起,“你们尽可以打死我们,不过我们反正是将死之人,拉一个垫背倒是划算,就是不知道你们划不划算。”   包括吉瑞在内的人,迫于形势,只得让开。   雷诺倒是出奇地配合,在三人的胁迫下,被他们带入了那辆还完好的吉普内。   麦可发动车子后,他才冷冷出声:“你们以为逃得掉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非晚轻笑,依旧用枪指着他,另一只手也仍旧按在他的伤口。   雷诺仿佛是自嘲地笑了声:“我记得中国有过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原来正义的摄影师,也不过是一条反咬救命恩人的蛇。”   “一个要杀我的救命恩人?”非晚反诘。   “可你不能否认我救了你两次。”   “你也不能否认你的目的是要杀我。”非晚说完,顿了顿,“而且,我不会杀你。只要我们联系到救援,我就会放了你。”   雷诺沉默了许久,悠悠开口:“我从来未被人胁迫过,你会付出代价的,桑非晚!”   非晚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陌生男人口中念出。明明是冷漠至极的话,冷漠至极的声音,但是却有一种让人近乎麻痹的蛊惑。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的日子很嗨皮啊~~~但是这个文实在沉重,准备过几天开个欢脱古言调节一下~~~一边玩深沉一边搞搞笑~~写文才不会痛苦哇啦啦啦~~~ 21、初次独处   这是沙漠边缘地带,人烟非常稀少,直到天亮透时,车子才开入一个小镇。   大致是比较偏僻,这个小镇并没有弥漫太多硝烟的味道,人群稀落来往的街道散发着难得的祥和气氛。   非晚悬着一晚的心渐渐放下,她收回抵着雷诺握枪的手,才发觉这举了一夜的手,早已经酸麻。而当她看到雷诺的肩膀时,差点惊叫出来。   不只是肩膀,而是半边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染成暗红色。与之相对的,是他那带着淡淡嘲弄的惨白面色。   “你怎么样?”非晚忧心忡忡地问。   “死不了。”他冷笑一声,“你们还没安全,我怎么能死呢?对不对?”   非晚抿抿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怎么样?”麦可从驾驶座下车,走到后面打开非晚旁边的门,看了眼雷诺的状况,神色也微微一变,“你们赶紧去旅馆休息,我去附近找药店,我怕再拖下去他会有危险。”   看,这就是正常人与刽子手的区别,即使是面对一个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恶人,他们也不会想到让他去死。   非晚点头。   雷诺神情淡漠地跟着她下车后,车外的光线明亮,非晚转头看见雷诺身上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下意识去扶他,不料却被他嫌恶地甩开。竟然像是有点赌气一般。   非晚撇撇嘴,心道受伤了力气还这么大,看来是死不了的。   大概是习以为常,汽车旅馆的老板见到他们几个,也没有什么惊讶,迅速给他们房间,又告诉麦可药店的方向。   麦可的速度很快,非晚他们才刚刚在简陋的旅馆房间坐定,他已经拎着一大包东西,从外面匆匆回来。   一骨碌将东西散放在床上,年轻的美国小伙吐了口气:“虽然是个小镇,药品还算齐全。上校先生,你放心,我学过一点医务知识,处理外伤没有问题。”   说完,他就伸手去拉雷诺的衣服,本来闭眼靠坐在床上的雷诺,却在麦可还未碰到自己时,像是反射般睁开眼,猛地伸手扼住他的手腕。   “非晚!”麦可发出痛意的吼叫,下意识求救。   “你干什么?”非晚迅速拿起枪指着他。   雷诺冷冷看了眼她,扔开麦可的手:“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不碰你,怎么检查你的伤口?”麦可揉着自己几乎受伤的手腕,不满道。   雷诺垂眼,沉默片刻,忽然有抬眼淡淡睨向非晚:“你帮我处理。”   “我?”非晚不解地皱眉,“我又不会这个。”   “我说你就是你。”雷诺干脆趴下身体,凉凉道,“别忘了我是怎么受伤的。”   非晚还想反对,杰西卡拉住她:“桑,你就随便给他包扎一下,反正身体是他自己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麦可去联络救援,等联络好救援,我们就立刻离开这个杀人恶魔。”   麦可耸耸肩,很无奈地将纱布碘酒递给她:“如果伤口裂开很严重,你给他做一下缝合,我买了医用针线。”   非晚硬着头皮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正要放下枪,又有些不放心地确定:“上校先生,我在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麻烦你配合一下,不要攻击我。”   “放心。”他冷笑了笑,“我肩上的血流了一夜,想攻击你也没有力气。”   非晚看了看他惨白的侧脸,这才放心地将枪收好,又对杰西卡和麦可道:“你们去联系救援。”   麦可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看床上的人,又看向非晚:“那你自己注意点。我们很快回来。”   非晚深深吐了口气,拉下雷诺的外套,这才发觉,他伤的着实不轻,肩胛处血肉模糊,和里面的卫衣黏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将那染成黑红色的卫衣撕开,露出成片的伤口。这样一动,本来干涸的血迹,又慢慢从黑红变成鲜红,连深层白色的血肉都露出来。   非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惊胆战:“你忍忍,我先用碘酒给你消毒。”   雷诺没有回她,当然她也没有指望他会回她。   她拿出棉球沾上碘酒,轻轻地擦在大片的伤口上。   虽然这伤不在自己身上,可是每每抹过那血肉,雷诺身体反射性微微颤抖时,非晚心里也会随之隐隐抽痛。   “你的伤口很长很深,我必须给你缝合再包扎。”她边拿出针线,边道,“没有麻药,你忍一忍。”   雷诺照旧没有回她,只是隐约冷哼了声。   非晚没有心思和他计较,对着那片伤口深呼吸了几口,将手里的针慢慢刺入皮肉当中。在针入肉的时候,非晚明显感到雷诺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努力让自己想象成这是一次普通的针线活,但是红色带着白色的血肉甚至还散发着血腥味,她无法麻醉自己。   手抖得很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倒是被缝针的人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并没有经历任何不得了的疼痛。   非晚不知道该对他钦佩,还是感叹他已经麻木至此。   好不容易缝往,止血包扎好。非晚自己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   “你还好吧?”她重重舒一口起,颓然地躺在他旁边。   雷诺转过头,对上她的脸,目光定定看着她。   非晚这才反应,她和他离得似乎太近。她正要挪开一些,却见他此时面色苍白得不同寻常。   他是常年野外作战的雇佣军,是略带古铜的肤色,而现在竟然是白得如同白纸。额头也在流汗,大滴大滴的汗水流向枕间。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地冷,但是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挣扎和迷惘。   非晚被这样的目光弄得有些发怵,下意识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你脸色很不好,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会很快恢复的。但你别想着抓我们回去,我们有枪不怕你的。”   她絮絮叨叨说完一大通,他依旧不为所动,但是片刻之后,嘴角忽然轻扬,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然后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非晚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弄得有些愕然,反应过来,轻手轻脚撑起身,从上方看了一下,这个人居然真的闭眼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基本上只每周二休息,木想到昨天的章节没放出来,原来是存稿箱时间设定错了,幸好早上看了噢耶。 22、杀人恶魔   “桑——”杰西卡和麦可神色雀跃地推门而入。   坐在床上的非晚伸出食指贴在唇上作出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了下床上睡着的人。   杰西卡悻悻地撇撇嘴,走到她身旁,不过声音还是放低了许多:“我们已经联系到叙利亚的和平志愿者,他们有一批人就在这个镇子不远处,开车大概三个小时。他们会带我们去霍姆斯与另一队保护国际记者的志愿者会和。会和之后,这些志愿者会一起将所有记者护送去黎巴嫩。”   “太好了!”非晚也由衷高兴,大致是动静有些大,吵到了熟睡的人,雷诺微微动了下身体。   “那我们快走吧。”   “好——”这个字还未落音,非晚忽然转向睡在床上的人,因为伤口,只能趴着,这个姿势显然不是很舒服,让他的眉头在睡梦中都微微蹙起。他的脸还是很苍白,汗水也还细细渗着。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得了?”   杰西卡睁大眼睛:“桑,你怎么担心这个人?既然我们现在安全了,不如就将他扔在这里,反正他的人肯定会找到他的。”   非晚立刻否定:“不行,万一在我们找到志愿者之前遇到他的人,我们又没有人质在手,就麻烦了。”   旁边的麦可嗯了一声:“桑说的对,在彻底安全前,我们必须让这个人当我们的人质。”   非晚有点担忧:“他失血过多,不知道再坐车颠簸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杰西卡狠狠发话:“管他呢,反正不会死就行。”   非晚转过头,雷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你都听到了,不能让你休息了,走吧。”非晚拿着枪走过去,指着示意。   雷诺缓缓坐起来,虽然脸上带着嘲弄,但看得出他动得很吃力,额头的汗大滴落下来。   四人坐上刚刚开来的吉普,依旧是麦可负责开车,杰西卡坐在副驾驶,而拿着枪的非晚和雷诺坐在后排。   雷诺看了眼非晚手中的枪,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非晚讪讪收回枪,小声问:“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的语气竟是一丝赌气的意味。   “你放心,等我们安全,马上就放了你。”   “安全?你觉得现在的叙利亚会有安全?”   非晚被噎了下,道:“总之,我们找到志愿者,就马上放你走。”   “哼!”他不以为然地哼了声。   坐在前排的杰西卡边打开收音机,边道:“桑,你干嘛对这个人这么小心翼翼。别忘他可是要让我们去送死的。”   “不管怎样,他救了我两次。”   广播里的英文播报,在播放最近的局势,听到一半,非晚就已经心惊胆战,因就在他们这两天,叙利亚竟然又死了几位国际记者。   “天啦!”杰西卡惊呼着大叫,“太恐怖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诺确实轻嗤一声:“你们听到这个消息应该高兴的,说明已经有人替你们死,你们不用再去当牺牲品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必要再专门送你们去死了,你们应该庆幸。”   “有什么好高兴的!”杰西卡目眦欲裂地转过头看他,“不要告诉我,这些记者都是你们杀的。”   雷诺冷冷看向她,耸耸肩:“反正都是战争牺牲品,谁杀的有什么区别。”   杰西卡狠狠道:“你们这些魔鬼!”   这样的咒骂对雷诺显然没有半点攻击力,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在车子的颠簸中,非晚与雷诺的手不经意间相碰,才发觉他的手竟然冰凉一片。   非晚担忧地转头看他,只见他已经不只是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已经没有了颜色。鬓角的头发因汗水而贴在耳边。   “你没事吧?”非晚心里一提。   “放心,你们还没安全,我怎么可能死?”虽是这般赌气的话,说出来却是气若游丝。   非晚赶忙从包内取出药和水,直接递到他嘴边:“要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们肯定让你留在旅馆养伤。来,你先把消炎镇痛的药片吃了。”   雷诺本来很不屑,但是见她一直举着药片和水在自己面前,只得配合地吞了下去。   非晚舒了口气,将水放好,又举起自己的袖子,细细将他脸上的汗擦去。   雷诺显然对这样的动作反感,但是那有着点点暖意的手指碰到自己冰冷的脸时,他又打消了移开的念头。   “看,快到了,就是前面那个加油站,是志愿者的据点。”开车的麦可忽然开口。   非晚放下手,朝窗外看去,果然看见远处的一栋小房子。   因为兴奋,麦可加快速度,那房子便越来越近。   吱的一声,吉普车在加油站前停下。两个叙利亚人站在窗口朝他们挥手。   麦可兴奋地跳下车道:“是他们,他们头上戴着志愿者的标志。你们等着,我去看看。”   看着他跑过去,非晚也没做他想,和杰西卡一起打开车门下车,但是在回头看车里时,却忽然愣住,因为她看到雷诺本来就冷酷的表情此时更加严峻,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多想,便拉住正准备往里走的杰西卡:“先别动,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杰西卡看了眼楼上窗口的两人,并没发觉任何异样,又朝小楼的方向叫,“麦可,怎么样了?”   但是却没有得到麦可的回应。   大概过了几秒之后,便听得砰砰两声,楼上窗口刚刚那两人直直坠落下来,在地上摊开红色一片。杰西卡吓得大声尖叫,却也没忘记打开车门,拿出枪躲靠在车旁。   非晚自然也是拿着枪,然后谨慎地将雷诺从车内拉了出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麦可从小楼的入口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了出来,不如说是被人推着出来。   吉瑞一手扣住麦可的脖颈,一手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一步一步跟着他走了出来。   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拿枪的杰西卡和非晚,道:“你们可真是慢,害我在这里等了半天,玩杀人都玩的没意思了。”   麦可脸色煞白地开口:“他们……他们把志愿者全都杀了。”   “什么?!”杰西卡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得尖叫出来。   “那些碍事的家伙,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杀的我真没劲。”不等杰西卡继续骂,一连玩世不恭的吉瑞,目光看向被非晚挟持的雷诺,道,“算了,废话不跟你们多说,一命换一命,我把这个记者还你们,你们把上校放了。”   杰西卡因为愤怒至极,涨红着脸,义愤填膺吼道:“你当我们是傻子,放了你们会放过我们吗?”   吉瑞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放心,这两天又死了几个记者,有两个还是国际上很有名的记者。所以你们不用去死了。既然这样,我们当然没必要杀你们了。相信我,我向来很怜香惜玉的,两位都是美女,既然不用再去送死,我怎么会伤害你们?”   他说完,雷诺冷冷接道:“他没有骗你们。一命换一命,你们很划算。”   “就是,如果你们不换的话,我就直接杀了这个记者。你们都知道的,我可以杀他,但是你们不可能杀上校。因为一旦杀了他,就意味着没有活命筹码,最重要是,你们不是刽子手,绝对干不来杀人的事。”吉瑞笑道。   他说的没错。   非晚想了想,转头对雷诺开口:“你保证?”   他不相信这些刽子手,但不知为何,她潜意识却愿意相信他。   雷诺沉默了片刻,点头:“我保证不会杀你们。”说罢又抬头对吉瑞冷声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伤害他们。”   吉瑞点头:“那是当然。我们是信守承诺的人。”   非晚稍稍放心,放下抵着雷诺的枪。吉瑞见她松手,也移开自己握枪的手,将麦可狠狠往前推了一把:“回去吧!”   雷诺捂住肩膀的伤,微微偏头朝非晚意味不明得看了眼,便往吉瑞的方向走去。   可是谁都没想到,就在麦可快要走到非晚这边时,那头的吉瑞忽然举起枪,目光狠厉一闪,朝他连开了三枪。   非晚只见麦可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缓缓倒地。   杰西卡捂着嘴大叫起来,而非晚的眼神则瞥到吉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就在她以为那枪口中的子弹会让自己飞射而来时,却见雷诺猛地一脚踢开了吉瑞的枪,动作干净迅速地将他压制住,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目光凶狠暴戾:“谁他妈让你开枪的?”   吉瑞大概也被这样的气势震住,结结巴巴道:“是……是将军。他说这几个记者知道我们的存在,必须杀掉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确实是这个叫做吉瑞的恐怖分子。窝都不敢再说自己是难配控。 23、血流成河   杰西卡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替麦可止血,泣不成声:“麦可……麦可……”   非晚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全身像是被冰冻住一般,除了冷还是冷。   麦可的血蜿蜒着从身体流出,汇成一条红色的小河,颜色由浅渐渐变深。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杰西卡的脸,身体一阵一阵痉挛,喉咙隐隐发出j□j,然后瞳孔终于慢慢扩大,那不甘又难过的表情,最后被定格。   “将军说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那边的争执还在继续,虽然吉瑞的脑袋被雷诺用枪顶着,但是语气却在刚刚一刹那的犹疑后,恢复坚决。   雷诺一字一句回:“我说——不准杀。”   “你疯了吗?”吉瑞大吼,“他们是记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们至少知道我们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雇佣兵而已。”   吉瑞见他态度坚决,缓下语气,讥诮一笑:“这是将军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   雷诺终于浮现一丝犹疑,但是片刻又冷声喝道:“我会跟将军解释,你们马上离开去执行该执行的任务,我随后会跟你们会合。”   “雷诺!”这回,吉瑞没有再叫他上校,而是直接呼出他的名字,怒气呼之欲出。   雷诺手上用了用力,那把手枪紧紧抵着他的太阳穴:“马上走,不然我会以违抗命令为由,立刻一枪杀了你。”   吉瑞愤愤骂了一句,朝周围人做了个手势:“我们走!”   走出几步,他忽然又回头,似笑非笑道:“上校,就算我们不杀,将军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女人。你……救不了她们的。”   “你可以走了!”雷诺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吉瑞仍旧不甘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   得不到答案的吉瑞,怔了一下,眯眼遥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非晚,漂亮的脸孔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随后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大吼一声,做了个手势,带着一队人呼啦离开。   “他已经死了!”不知何时,雷诺已经走了过来。   杰西卡听到他的声音,像是疯魔一般,蹭的起身,扬起拳头狠狠往他身上砸去:“你们这些魔鬼,我要杀了你替麦可报仇!”   雷诺有些猝不及防,倒也没费力避开,只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非晚恍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发觉雷诺的异样,赶紧拉住发疯的杰西卡:“你冷静点,是他救了我们。”   杰西卡这才住手,喘着粗气,眼神仍旧是淬着毒一般狠狠盯着雷诺。   雷诺随手抹了下嘴角,蹙眉看了看手上的血,淡淡开口:“这里的志愿者全被杀死了,而这条去霍姆斯的路有很多我们的人。你们想要安全抵达霍姆斯的话,只能绕路走沙漠。”   杰西卡挣开非晚的手,激烈地大叫:“不,我哪里都不去了,我要打电话给爸爸,让他派飞机到这里接我。”   非晚轻喝:“杰西卡,你冷静点。国外的飞机现在怎么开得进来?”   “可是麦可怎么办?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非晚低头看着麦可在地上蜷缩僵硬的尸体,痛苦地闭上眼睛:“麦可已经死了。我们还要活着离开。”   杰西卡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亲吻了下麦可的额头,将他的眼睛合上。   “快点去装汽油拿食物!”雷诺不耐地朝两个女人吩咐。   非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眼神微微闪动,声音低了下来:“从沙漠绕,大概要三天,沿途很少有补给,所以要准备好充足的汽油和食物。”   非晚讷讷地呃了一声,跑进油站的小楼,才刚刚走进去,就差点被里面的血腥味给逼了出来。七八个人面目惨烈地倒在地上,分不出哪些是油站的员工,哪些是志愿者。   她用力屏住呼吸,忍住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手忙脚乱地从货架上拿了食物和水,便匆匆跑了出来。   这厢杰西卡也似乎缓过了神,竟然在给车子加油,而雷诺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进了车后座。   非晚一骨碌将所有的食物扔进车内,想了想,又转回小楼抱了一大抱,这时杰西卡也已经加好油,并用油桶装了两桶备用的扔进了后箱。   上了车,坐在副驾的杰西卡咬牙看着地上的麦可,眼泪再次哗哗流出来。   非晚心里也难受得厉害,虽然相识不久,但麦可是个让喜欢的年轻人,这样魂断异国,连尸首都无法替他收,连她这个生者都不由得觉得凄惶。   她拍了拍杰西卡:“节哀顺变,在战地这种情况有时无法避免。”   杰西卡收回目光,捂住嘴巴抽抽噎噎点头,却没有说话。   非晚眯眼看着她,轻叹一声,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知这样的经历会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什么。   刚刚一切发生地太惊心动魄,杰西卡发动车子后,非晚这才想起坐在后面的雷诺。   她转过头看他,突兀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们?为什么会带她们绕路?   闭目靠在车座的雷诺,微微抬眼,半眯着眸子,淡淡回:“不为什么。”   和刚刚他回答吉瑞的话一模一样。   非晚暗自嗤了声,管他呢,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这一刻,她已经确定,这个人神秘而不可捉摸的男人,至少不会再伤害她们。   本以为雷诺那冷清的模样,不会再说话,不料片刻之后,他又冷冷开口:“车开得稳点,我要休息一会养伤。你们不准说话吵我。”   “喂!”杰西卡一听,不满地转头抗议,却在看到他冷飕飕的眼神时,自动噤了声,只是想想他毕竟算是救命恩人,她当然也是感激的,于是讪讪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们。”   雷诺却是像没有听到般闭上了眼睛。   杰西卡不满地哼了一声,腹诽几声,咬着牙继续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地的内容还有好几章,大家等等哇~~~窝不会告诉你们很快就要开船的 24、进入沙漠   进入沙漠之后,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景。本来就不是人口众多的国家,沙漠中就更加荒无人烟。   夕阳西下时,非晚将车停了下来。   在沙漠中过夜,这是她人生从来没有的体验。   已经过了仲夏夜的时节,沙漠中昼夜温差很大,白日炙烤炎热,到了晚上却是微凉。   非晚看了看天色,跳下车对杰西卡道:“我们分头多找些树枝,晚上生堆火以防狼啊蛇啊什么的靠近,该好好睡一觉了。”   杰西卡连连点头,因为麦可身亡的低落情绪,经过这番舟车劳顿,似乎暂时抛掉了些。她应声下车:“是啊,总不能蜷在车上睡。”   好在这一带的枯木还算比较多,不一会儿,两人就各自抱了一捆枯枝回到车旁。   非晚见车内还没动静,便打开车门,坐在后座的雷诺仍旧闭着眼睛。   本以为他还在熟睡,但是在看到他不同寻常的脸色时,非晚心中猛地一惊。之前因为受伤失血过多,他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现下却是带着不同寻常的潮红。   非晚探身进去,伸手去摸人的额头。雷诺反射性避开她的手,不过在她贴上他的皮肤时,他却没有再动。   果然是烫得厉害。   “喂!你醒醒!”非晚拍拍他的脸。   雷诺嚅嗫了几声,微微睁开眼,双目迷茫地和她对视两秒,又重重阖上。   “杰西卡,帮忙把他抬出来,他发烧了,应该是伤口感染。让他平躺着透透气。”   一旁生火的杰西卡哦了一声,丢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帮着非晚将雷诺拖出了车子。   两人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将雷诺放在地上躺好,都已经气喘吁吁。   杰西卡看到雷诺的状况,忧心忡忡地问非晚:“他不会死吧?要是他死了,我们怎么开出沙漠?”   非晚蹙眉回道:“车里还有消炎药,应该不会有事。”   说罢,转身从车内拿出药和瓶装水,在雷诺旁边坐下,轻轻扶起他的头,将水和药灌入他的口中。   雷诺虽然意识不清,倒也知道配合,老老实实吞下了药片。   非晚舒了口气,开了大半天的车,又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恨不得就此睡得昏天黑地。   想着,也便真的躺了下来。   杰西卡这时却凑过来,轻轻摇了摇她。   非晚睁开眼,看见她带着疑惑的表情,指了指旁边的雷诺,小声问:“桑,你说他为什么会救我们?“   这何尝不是非晚的疑问,她摇摇头,找了个自认合理的理由:“可能是他还残存一点人j□j!”   “怎么可能?如果他有人性的话,开始就不会有让我们去死的打算。要是我们没有被他们抓,现在也不会被追杀。”   非晚想了想:“抓我们的也不是他。”   “可他是这伙人的长官。”   非晚沉默了会:“反正我们只要知道他救了我们就可以了,管他为什么。”   “也是。”杰西卡点点头,下巴靠在膝盖上,幽幽道,“好想回家,等回了家,我一定要去办一个盛大派对,请上所有的朋友,庆祝我死里逃生。桑,你到时也要来哦!”   非晚嗯了声:“我先睡一会,等会和你换班看火。”   杰西卡重重点头:“刚刚在车里不让说话,我都睡饱了,现在我站岗,你好好睡一觉吧。”   其实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不说天为帐地为床的不安全感,就说刚刚经历的那么多死亡,非晚都不得不噩梦连连。   勉强睡了一会儿,非晚睁开眼睛,看见头顶漫天星空,有种恍若如梦的错觉。她定了定神,爬起身对一旁发呆的杰西卡道:“你睡吧!我看着。”   此时的杰西卡也已经抵不住困意,打着哈欠点头,在火堆旁躺下。   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躺在地上翻来覆去许久,不过到底抵不住疲倦,呼吸慢慢变得平稳沉重。   非晚攒了攒火,忽然听到一旁雷诺细微的呓语。   “水……”凑近时,非晚才听清楚。   摸了摸他的额头,非晚心里一提,本以为吃了消炎药会好,哪知道他竟然还在发烧。她赶紧回到车内取出水,将他的头抱着靠在自己腿上,一点一点喂他。   等他喝完水,非晚又找出毛巾浸湿,覆盖在他额头为他降温。   待他稍稍舒服一些,非晚轻手轻脚将他的头从自己腿上移开。哪知她才移动,雷诺竟然又毫无意识地靠上来。   三番五次,非晚见他动到伤口,只得认命地让他靠着了。   等到火堆变成残灰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   杰西卡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看到非晚拥着雷诺的诡异画面,不可思议地轻呼:“桑,你干什么?”   非晚本来在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声音,清醒过来,见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又低头看看自己和雷诺的姿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昨晚烧得没有意识,大概觉得我的腿比较舒服,一直往我靠。”   杰西卡愤愤地抗议:“你干嘛对这个坏蛋这么好?”   非晚无奈地叹气:“别忘了是他救了我们,而且……没有他,我们到不了霍姆斯。”   面对事实,杰西卡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悻悻地接受,然后起身去车内拿吃的。   非晚无奈地笑笑,摸了摸雷诺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下。借着晨光,她看到他的脸不再发红,只是仍旧显得苍白。   就在这时,雷诺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恰好与她对上。   这样的场景,着实有些微妙,沙洲晨曦中,男人靠在女人腿上,乍看过去,大概像极一对亲j□j人。   非晚尴尬地别开目光,轻轻移开自己的腿,这才发觉,被他靠了一夜,已经没了知觉。   雷诺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撑着身体做了起来,不过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你昨天发烧了。”非晚干干开口。   “嗯。”他淡淡回应,片刻,又道,“谢谢。”   “哦。”非晚不自然地应了声。   “桑,你吃什么?”这尴尬的气氛,终于因为杰西卡的返回而被打破,她手里拿着一堆食物,见雷诺醒来,动作不太友善地递给他一袋面包,“给你。”   雷诺倒是不在意,顺手接过,又拿起非晚放在身旁的水,沉默地开始自己的早餐。   非晚从杰西卡手中拿过面包:“等吃饱休息会,我们就上路。”   “对了,我们还要多久,今天不能到吗?”杰西卡边吃着食物边问。   这话明显是在问雷诺,但是他却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不急不慢吃着东西。   杰西卡被他的冷淡反应弄得有些不快,脸色垮下来,语气恶劣地开口:“我问你呢?”   非晚皱皱眉看向仍旧毫无反应的雷诺,小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你给我指路就可以。”   沉默了片刻,待到手中食物吃完,雷诺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最快明天。”   说罢,已经起身向车子走去。   杰西卡愤愤咬了两口面包:“他以为他是谁?耍什么酷!?”   非晚拍拍她肩膀安抚她:“这种人不是我们正常人所能理解的,别往心里去,反正到了霍姆斯,我们就和他分道扬镳,永不相见了。”   杰西卡想想大概觉得有道理,便释然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来说男女之间有点尴尬了就是在产生化学效应了,下章就上船了,会不会太快??? 25、真实温暖   第二天的旅程无波无澜,沙漠中的路没有想象中的艰难,除了一望无垠的荒凉之外,并不会让人太绝望的地方。   不知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雷诺本身体质好过常人,到了下午时,他的模样已经不像是一个伤者,面色不再苍白,神情也不再萎靡,只是眼神依旧是深沉如水的冷漠。   好几次,非晚开车时从后视镜和他不小心对视,心里都莫名跳得厉害。这个男人让人有非同寻常的压迫感,而且危险异常。   为了摆脱这种没有来由的无所适从感,非晚努力将精神集中到驾驶上,就连杰西卡和她说话,她也是敷衍了之。   就这样又行到了夕阳西下,非晚本打算再赶点路,在后排沉默许久的雷诺,忽然开口:“就在这里停吧,左边五百米有一处水源。”   非晚停下车,从窗外看去,果然见不远处有一弯小湖。其实他们并不缺水,不过在沙漠上行驶确实舟车劳顿,好好洗漱一番也还不错。   看到水源最高兴的莫过于杰西卡,她看着窗外重重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洗洗了,都臭了。”   将车停好后,又是一番忙碌,找枯枝、生火。   大致是西方人天生开放,非晚在水边洗手洗脸时,杰西卡已经脱光跳入了水中,完全忘了不远处还坐在一个男人。   非晚走回火堆边,瞥了眼半躺在地的雷诺,闭着眼睛的人仿佛已经睡着。   这样看过去,他就是一个英俊而普通的东方男人,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大致是累了,非晚没等杰西卡洗完,便先躺着睡了去。醒来时,头顶已经是星光璀璨,周围两人也已经安眠,唯有火光还在跳着。   非晚攒了攒火,又加了些树枝,兴许是睡了一觉,已经不那么困。   她再看了眼睡着的两人,轻轻起身,走到水源边。几天没洗澡,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快受不了。   夜间的水很凉,不过下去了一会,便渐渐习惯。   也许是泡得太出神,在水里发出一丝声响时,非晚才回过神。   她转头一看,差点吓了一跳,只见雷诺不知何时已经脱光下了水。   真的是脱得一干二净,若不是逆着月光,非晚大概会从上到下,一览无余看全他。   “你干嘛?”非晚下意识抱胸问,沙漠的月色太过光亮,这样的坦诚相见,让她有些羞耻。   “洗澡。”雷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个很无聊的问题。   非晚怕吵醒不远处的杰西卡,显得尴尬,便压低着声音,有些恼怒道:“你就不能等我洗完吗?”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洗完?再说,这里这么大,我又没有影响你。”不知为何,非晚觉得这人忽然有些莫名的无赖。   她想了想,反正也洗的差不多,便道:“行,你慢慢洗吧。”说罢,眼神瞥到他肩头的纱布,又加了句,“注意点,别碰到伤口,我可不想再伺候病人。”   雷诺没有回她,只是低低嗤笑了声。   非晚背过身,一步一步朝岸边走去。她走得很慢,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必然会暴露在这个男人视线之下,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情。   待到水面渐渐浅到腰腹间时,她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后拉住,还未尖叫出声,嘴巴已经被捂住。非晚转头瞪着始作俑者。   雷诺也看着她,却是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挣扎。   “你干什么?”非晚的声音从他手指间倾泻而出,低低的,有点像小兽的低鸣。   他并不做答,只是将捂住她嘴的手改变方向,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以吻封缄,吻住了非晚欲发出声音的地方。   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在水下贴合的感觉太明显。   这是一个带着兽性的吻,非晚几乎不能呼吸,可是让她有种羞耻的沉迷。   雷诺站在她身后,将她抱得很紧,她越挣扎,他便抱得越紧。   身上的伤,并未影响他的力量。非晚在他怀中,显得弱小无力。   就在恍恍惚惚的非晚,终于为雷诺离开她的唇舒一口气时。他的一只手忽然伸在她身下,像是探路一般,寻到她身体最隐秘的部分,而后坚硬灼热的物体从后面,毫无预兆地随之挤入那被他探寻的地方。   这让非晚骤然清醒,身体突如其来的钝痛,像是将她的灵魂与身体分裂开来,她不可置信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用一直手就固住她双手,而另一只手则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微微转过她的头,和她对视。嘴角露出一个不着痕迹的微笑,在非晚的怔忡中,他又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睫。   如果不是这种诡异的情况之下,非晚一定会因为这温柔的举动而着迷。   他将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近似蛊惑:“你吸引了我。”   一句平静却笃定的陈述。   这句话落音,他身下的动作渐渐加快。   非晚听到细细的水声。有点像儿时溪水里嬉戏的声音。   昏昏沉沉,恍若隔世。   水的凉意,和他胸口的火热,让非晚有种难辨的快意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非晚只觉得快要支撑不住,雷诺忽然将她抱起,走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他的衣物上。   非晚本以为就此结束,不料,雷诺再次覆在她身上。   非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真正去拒绝他,或者就如同他的那句话,他其实也很吸引她。也或者,是这沙漠中的夜色太美,头顶浩瀚星空,蓝色月光笼罩,在晃动中,变得愈加虚幻。   这场漫长的j□j,在最后的一次重击中结束。   非晚看到头顶的星空,幻化开来,如烟花绽放。她看见他肩上刺下的那一只鹰,像是在展翅翱翔。   雷诺从她身上翻下来,将她拥在怀里。动作轻柔。   非晚没有拒绝他的怀抱,甚至还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不管他是谁,不管前路如何,在这噩梦般的绝望困境中,至少这一刻的温暖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野战够劲爆吧,piao~~~ 26、心向往之   他们静静地躺在水源边,这样的静谧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   非晚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咫尺间的人。他也正看着他,平日冷漠的表情,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非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   非晚不敢与他对视,不自在地垂下眼帘。   “我会将你安全送到黎巴嫩,和那边的救援队会和。”   非晚抬头,下意识问:“那你呢?”   问完,才发觉有些荒唐,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是要分道扬镳的。就算现在身体相依,也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只见雷诺抿抿嘴,片刻之后,将他抱进怀中,声音像是一把低沉的弦乐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中国找你。”说罢,顿了顿又道,“但是你不用等我。”   非晚心中想笑,一段荒唐的露水情缘,谁会等他?   但是不知怎的,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想,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那场性/爱,让她很快乐。   片刻之后,非晚又问:“你为什么会救我。”   雷诺愣了愣:“我说过,你吸引我。我不忍心看你死。”   非晚笑了笑,手指抚上他的胸膛:“你们这样的雇佣兵有心吗?”   他将她的手抓住,贴在左胸腔:“我也不知道,你帮我看看。”   如果换过别的男人,这话大致是一番调戏。但是由他面无表情的说出来,非晚一点调情的意味都感觉不到。她当真将手覆在他光滑精壮的胸前,而那里,是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脏。   “你是谁?”非晚忽然问。   “我是雷诺,一个雇佣兵。”   “你来自哪里?”非晚竟然有点想了解他的冲动。   他竟然没有拒绝为她作答:“我只记得自己来自中国的江城,在南郊孤儿院生活到十岁后,从此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他说的平静,非晚却听的有一丝心酸。也许有些人天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远处的火光,渐渐微弱,让两人回到现实。   非晚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火堆旁,杰西卡还在沉睡,只是在梦中翻了一个身。   雷诺跟上来,并未靠近非晚,而是离她们稍远一点距离躺下。   非晚舒了口气,她可不愿意醒来的杰西卡,发觉她和他的j□j。实在是太荒唐了。   后半夜的时候,杰西卡终于醒来,看到非晚还坐着。揉了揉眼睛,拉拉她:“桑,你睡吧。我好了。”说完,又对不远处闭目躺着的雷诺,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非晚心虚地笑了笑,在原地躺下。   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非晚皱着眉头坐起来,却见杰西卡啃着面包,恨恨地瞪着一旁喝水的雷诺。见非晚醒来,凑在她耳边道:“这个家伙真可恨,我和他说话,他完全不理。我最讨厌装酷的家伙。”   非晚想忍住,可还是嗤笑出声。   雷诺闻声看过来,正对上她含笑的眸子。非晚想收回自己的笑容,显然是来不及。雷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一张冷硬的脸,瞬间变得柔和。   非晚的心很没骨气地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   杰西卡吃完手中的面包,愁眉苦脸了片刻,忽然又转向雷诺:“我们今晚是不是就能到霍姆斯?”   雷诺淡淡看她一眼:“如果没有走错路,应该会到。”   杰西卡:“到了霍姆斯,我们就和其他境外记者会和,一起去黎巴嫩。对了,我一定要联系到我爸爸,让他派飞机来到黎巴嫩接我。”   非晚笑了笑。   “桑,你放心,等我爸爸的飞机到了,我一定会带你上飞机的。”   “谢谢你,杰西卡。”非晚道。   “不用谢,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患难之交么?我们就是患难姐妹。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邀请你去我们家的酒庄,那里有八十年代的美酒。”   非晚点点头。富家小姐大致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种命悬一线的颠沛流离。   三人填好肚子,非晚下意识地走向驾驶座,准备开车。却被雷诺拦住:“你昨晚睡得不够,不适合驾驶。”   说完,便看向杰西卡。   杰西卡愣了愣,看了眼非晚的脸色,了然地点点头:“桑,你的脸色确实不好,我来开车吧。”   非晚从善如流地和雷诺坐在后排。   她确实很疲惫,之前开了许久的车,昨晚又做了一场剧烈运动,睡下的时间少得可怜。   后排的座位稍稍宽敞,非晚上车后,在颠簸中,渐渐靠在椅背上睡去。   朦胧中,垂在身边的手,好似被谁握住,轻柔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车子忽然停下。杰西卡在前面叫唤:“好累,我不行了。”   非晚惊醒过来,方才发觉原来不是梦,自己的手确实是被人握着。她不着痕迹地挣开,拍拍杰西卡的肩:“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杰西卡点点头,往副驾驶挪了过去,她才不愿意和冷血坏蛋坐在一排。   哪知,非晚还未发动车子,后面的雷诺忽然打开车门下车,又绕道前面,打开驾驶座的门:“我来开。”   非晚抬头看向车外的他;“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我开应该会快点。你也不想今天晚上继续在沙漠里度过吧。”   非晚还在犹豫,后面的杰西卡推推她:“让他开让他开。我们在后面休息。”   说完,已经从副驾驶钻到了后排。   非晚点点头,移到后排,将驾驶的位置交给他。   杰西卡很快在后排呼呼大睡。可非晚却怎么都睡不着,时不时睁开眼看看前排的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除了略微脸色苍白之外,似乎无常。   “你怎么样?”许久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   她从后视镜中看到他微微笑了笑:“放心,我没有问题。倒是你,不应该浪费这种休息的时间。”   非晚抿抿嘴,终于靠在椅上再次睡去。   雷诺抬头,将后视镜稍稍转动了下,让自己的视线可以从里面完完整整看到她的模样。那是一张微微蹙着眉的容颜,有舟车劳顿的疲倦,但仍旧不掩那清丽中带着的一抹坚定。他的嘴角上扬地更高,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甚至对于他毫无意义的事。   可是,他甘之如饴。   平生第一次,他毫好无所求地为一个人做一点事。   也是第一次,他忽然想探寻自己活着的意义。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谁?到底想要做谁?   他想,大概这就是爱情。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辈子也从未想过拥有这类东西,可是不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来。   这是比战争更危险的东西,却比任何事都让人心向往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点言情小说的赶脚了吧~~~给自己撒点花 27、曙光将临   夜幕降临时,他们终于抵达这座叙利亚西部城市,霍姆斯。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东城市,有悠久的历史,也有战乱的荒芜。   这座城市并不安全,比大马士革更甚。但是从这里抵达黎巴嫩最为便捷,所以很多境外的记者和志愿者,已经云集此地。   三个人找到一家旅馆住下,在旅馆里,非晚用电话联系到叙利亚国际志愿者的人员,几经周转,终于再联系到这座城市的其他志愿者和记者。   可以说他们非常幸运。这里的一批记者整好明天撤退到黎巴嫩,并由一支敢死队护送他们出境。听到这个消息,非晚和杰西卡都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终于可以回家了。”杰西卡说。   “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冷血坏蛋了。”杰西卡又说。   非晚点头:“是的。”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正从旅馆前台回房,而雷诺就靠在另一间房门前,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们进入对面的房间。   杰西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进了门。   后面的非晚,对他勉强地笑笑。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嘴角微微上扬。   杰西卡因为这样的快乐,很快睡得深沉。   非晚这晚其实也睡得很好,毕竟是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放松……如果不是半夜的时候被人打扰。   当她被一具沉沉的身体压住的时候,非晚猝然从梦中惊醒,只是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声,她的嘴唇已经被人捂住。   “宝贝,是我。”雷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未然因着这声音,脸上猛地一热,她觉得宝贝这个词实在不适合从他嘴里发出,也不适合用在自己身上。可又因为这亲密的称呼,止不住脸红心跳。   他见她平静下来,慢慢移开自己的手,以唇替之。   黑暗中,他覆在她身上,慢慢亲吻她的唇,湿濡温暖的吻,非晚心痒难耐。她觉得自己有些爱上这样的吻。   雷诺却并未满足简单的亲吻。而是慢慢地将唇往下移动。划过她小巧的下巴,颀长柔美的脖颈,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到她温暖的腹部。   最后他又回到她胸前,将她的衣服剥开,含住她左边一端绽放的梅花。那里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未然因着这悸动的撩拨,而微微j□j一声,却恍然想起旁边床上的杰西卡,心惊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雷诺感觉到她的动作,喉间隐隐发出一声轻笑,却并未停止动作。他双手从她的腰间抚摸下去,拉下她的裤子,进入了她。   他并未放肆地动作。只是进得很深,隐忍而用力在她身体的尽头研磨。   微不可寻的床间震动,压抑急促的喘息,缠绵不断的深吻。   旁边的杰西卡似乎翻了个身。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激烈的默片。   最后,两人身体同时战栗。在压抑中达到了高峰。   他没有做措施,非晚感觉到一阵暖流从身体里慢慢溢出来。她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惊慌。   她甚至荒唐地想,回去以后,她会不会有一个他的小孩。   再后来,非晚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天亮,隔壁床上的杰西卡还在熟睡。而那个人早不见了踪影。   非晚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竟然不知何时被他清理过了。   她偷偷地在被子里笑了笑,在这种时刻,她竟然还体会到了一丝叫做甜蜜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   疯了!   杰西卡醒来之后,睡眼朦胧地给她道了句早安。   非晚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犹疑地问:“杰西卡,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   杰西卡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声音?什么声音?难道又有爆炸吗?哦天啦,我昨晚到底睡得有多死,竟然连爆炸都没听到。”   非晚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昨晚没有爆炸。我就是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杰西卡皱着眉:“没有。”   “那就好。”非晚舒了口气。   “什么?”   “我是说如果没有听到声音,说明昨晚的霍姆斯很完全。”非晚笑。   出门时,雷诺已经倚靠在对面的门口。嘴角隐隐噙着一丝笑容。   非晚不自在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拉着杰西卡走在前面。   “桑,我刚刚没看错吧,那个冰山竟然在笑。”杰西卡小声俯在她耳边道。   非晚干干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话。   找到会和的地点。几个各种肤色的人,正站在一辆小巴旁。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叙利亚模样的人,用生涩的英语让非晚他们提供身份证明。   非晚听出他是敢死队的小队长。好在护照还在,非晚和杰西卡顺利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小队长看到雷诺,示意他出示证明。   杰西卡快速开口:“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你不用管他。”   非晚没有否定她的话,实际上,她也以为,他们应该就此一别,虽然他说过他会送她到黎巴嫩,可她们已经找到部队,也有了敢死队的护送。他应该会离开了吧。   不料,雷诺却从身上拿出一本护照和卡片:“我是志愿者,我也需要撤离。”   杰西卡大声反驳:“他是……”   她还未说完,非晚却将她的手狠狠一掐,在她耳边小声道:“如果有他在,我们应该更安全。”   杰西卡愤愤地收声,不过事实却是无可辩驳。   小队长看了看雷诺的证件,点点头,让他上车。   他在非晚旁边坐下,对她浅浅一笑。   车上除了非晚三人,还有十几个人,其中七个记者和摄影师。几人寒暄,同一行业的人,稍微有点资历,便互相有耳闻。   “Seven,我从未想到你会是这么年轻的女人?我看过你的作品,你很勇敢。”一位来自英国的女记者兴奋道。   非晚轻笑。   “是,桑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杰西卡附和。   “杰西卡,你也是我在战地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有人道。   “哦,是吗?谢谢!”杰西卡对这样的夸赞很是开心。   大致都有些劫后余生的轻松,车里的气氛很快变得轻松。敢死队的志愿者,都是叙利人,英文有很重的口音,但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谈话,车内时不时发出朗声欢笑。   车子行驶出霍姆斯城时,车内的一位女记者忽然注意到一直一言未发的雷诺,好奇地问:“你是志愿者,哪方面的志愿者?”   未晚转头看向他,只见他脸上淡淡一笑,嘴唇微微翕张:“其实我是无国界医生,因为遭遇爆炸,我受了伤,和我们的队伍走散。”   非晚心中轻笑,想不到这个人说起谎来,还能一本正经。   “哦,是吗?太好了。快来给文森看看,他腿部中了枪,此前只随便处理了下,准备去了黎巴嫩再去医院。”   非晚这才发现,车子后面躺着一个伤员,一直微微闭着眼睛。   雷诺起身,打开文森的腿,看了看,转头问:“车里有药箱吗?他的伤口需要缝合。如果等到去到黎巴嫩,可能会有些麻烦。”   “有的有的。”一名敢死队志愿者拿出一个简易药箱给他。   杰西卡撇撇嘴:“你行不行啊?”   雷诺置若罔闻,拿过药箱打开,看了看,掏出酒精和针线。   非晚也有些担心:“你真的会?”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却也并未回答她。   文森伤口里的子弹已经被取出,但是伤口裂开很大,纱布打开后,立刻有血水浸出来。   雷诺用棉球将那伤口消毒,拿出线,一针一针缝合起来。   非晚见过许多医生处理伤员,所以对专业手法不算陌生。至少,在她看来,雷诺的手法是娴熟而专业的。   因为没有麻药,因为疼痛文森额头汗水大滴大滴落下来。   非晚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离开这个梦魇之地。   “好了。”雷诺处理完伤口,也舒了口气。   “说实话,你看起来不太像医生。”刚刚那个女记者再次开口。   “是吗?”雷诺坐好,面色如常。   “嗯,有点像军人。”   杰西卡在旁边嗤笑一声,非晚悄悄拉了拉她。   雷诺不置可否,却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非晚。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回到两年后了,姑凉们嫑急~~~ 28、真实恶魔   车子渐渐进入荒凉地带,本来气氛轻松的车内,渐渐变得凝重。   在战乱地待久的人,大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觉。荒无人烟,看似安宁,并不一意味着安全。   敢死队志愿者,持枪小心翼翼看着车窗外,车内仿佛已经有重重的心跳。   雷诺看了看外面,漆黑如墨的眼睛,稍稍眯着起来。   非晚看到他严肃的表情,不得不开始紧张,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问:“有问题?”   雷诺握住她的手,眼睛看着外面:“有点不对劲。”   片刻之后,他忽然脸色一震,大叫:“停车,前面有炸弹。”   吱的一声,开车的志愿者倒是反应迅速,立刻刹车。   而坐在前面的人已经看到,就在车前半米处,一枚炸弹赫然在地上,这不是地雷,而是被人安放在此的定时炸弹,甚至正在滴滴答答响着。   但是,也谁顾不得周围是不是有埋伏。   敢死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打开车门,将里面的人拉下来:“快下车。”   啊!有人尖叫。   有杰西卡的声音,也有其他两个女记者的声音。当然,还有非晚的声音。   雷诺紧紧抓着她的手,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下了车第一时间,就跑离了炸弹几丈处。   “桑……”非晚听到杰西卡哭叫的声音。   慌乱中转头一看,大致是因为刚刚太急,杰西卡摔了一跤,倒在地上,落在了最后。   “杰西卡……”非晚惊叫一声,下意识回头去拉她。   只是还未迈开脚步,雷诺却将她狠狠一摔,推向更远处。而自己则跑回去,将杰西卡从地上拖起来,半抱着跑开。   碰的一声,火光四射,小汽车在火焰中翻了几个滚。   “雷诺,杰西卡。”爆炸过后,匍匐在地的非晚从地上爬起来,震动的声响太大,她只觉得嗡嗡头痛得厉害。   “桑……”   是杰西卡微弱的声音。   非晚舒了口气,看见身后不到两米处,灰头土脸的杰西卡,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匍匐着的雷诺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皱眉看了眼杰西卡,似乎是有些不满。杰西卡难得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刚刚谢谢你!”   雷诺没有回答他,径自走到非晚身旁:“你怎么样?”   非晚摇摇头:“我没事。”   但是下一秒,她的双眼表情猛地睁大,原来是不远处,其他人大都被炸弹波及,血流一片。   也就在下一刻,本来无人之地的旷野,竟然如鬼魅般,出现了一队人。   雷诺随着她的视线转身,表情沉了下来。   “雷诺,将军让我接你回去。”走在前面的吉瑞,笑得意味不明。   雷诺起身,虽然浑身狼狈,却仍不掩他的英挺,他眼睛微微眯起:“我自然会回去。”   “是吗?”吉瑞笑得阴阳怪气,拿着枪朝身后被手下控制的志愿者和记者们,指了指,“我没弄错的话,你在保护这些人。”   雷诺沉默片刻,道:“这些人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   “你在开玩笑吗?滥杀无辜可向来不是你的宗旨。难不成这几天你受了什么洗礼。对了,你们中国不是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说吗?难道你皈依佛门了?”说完,他啧啧两声,摇摇头,看向他身后的非晚,目光一闪,语气愈加带着调笑,“不对不对,你是受了爱情的洗礼。”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转头对身后几人阴阳怪气道:“喂,快看看,我们伟大的上校大人,坠入爱河了!”   不过,其他几个雇佣兵,大致是因为雷诺积威多时,虽是好奇地看向了他,但见他冰冷的表情,并没有随吉瑞哄笑。   吉瑞悻悻地沉下脸:“雷诺,将军已经下令,因为你这次的渎职,叙利亚的事务全权交给我负责,包括你。”   雷诺冷笑:“是吗?这个机会你等很久了吧?”   吉瑞摸了摸下巴:“是等很久了,有点迫不及待了呢。而且……”他看了看非晚,“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被上校大人看上的女人,滋味是不是美妙无穷。”   说完,还露出一个淫邪的表情。但是他的长相过于柔美,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雷诺脸色再次沉了沉,说出的语气还算平静:“吉瑞,你放了这些人,我跟你回去。”   “将军大人说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你知道的,我向来对将军忠心耿耿。”   雷诺冷笑一声:“你对将军忠心与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想要我手中Heaven的图纸。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张图纸我刚刚修改完毕,都还没来得及交给将军。”   吉瑞脸色微微变动,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片刻之后,他沉着脸开口:“好,我放你们走,但是只有你和你的这位中国小姐。”   非晚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杰西卡,悄悄拉了拉雷诺的手:“救救杰西卡。”   需要解救的岂止是杰西卡,还有对面一众被控制的人。可是,面对这些恶魔,非晚知道自己必须有取舍。   雷诺犹豫了两秒,指了指杰西卡:“加上她,我们三个。否则你拿不到图纸。”   吉瑞咬咬牙,啐了一口:“三个就三个,我亲自送你们过境。在她们过境之前,你必须将图纸交给我。”说罢,他朝后面挥挥手,“杀了他们。”   啊!   杰西卡和非晚惨白着脸,捂住眼睛,不想去看血腥的一刻。   连续几十声枪响之后,再次归于平静。   血流成河。   吉瑞枪指着三人,令他们上了一辆不知何时开过来的军用小卡车。   吉瑞是很警惕的人,尽管雷诺受了伤,也没有武器,但他还是捆绑了三人。   “你会下地狱的!”杰西卡愤怒地大骂。   “谢谢美丽小姐的祝福,那可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吉瑞无赖道。他凑上前摸了把杰西卡的脸,“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不犒劳一下自己,岂不是对不住自己。”   “你干什么?!”杰西卡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解开皮带的动作。   吉瑞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笑当真是很美,简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可最美的事物,往往包含剧毒。他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狰狞的j□j掏出来,在杰西卡脸前抚弄:“放心,我的技术非常棒,一定会给美丽的小姐最完美的一次享受。”   “不要……”杰西卡尖声哭喊起来,但是车内除了非晚,没有人任何人去阻止。就好像,这里所有人都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一样。   “你放了她!”非晚大叫。   吉瑞轻飘飘看了眼她:“放了她,换你?虽然我乐意之极,但是我们亲爱的上校大人,肯定是不愿意。”   他边说,已经压着杰西卡,去脱她的裤子。   “混蛋!放开我!”饶是开放的西方姑娘,也无法接受被j□j的命运。被缚住的杰西卡泣不成声,可身上的人毫无所动。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给男配点只蜡吧~~~QAQ... 29、咫尺天涯   “哇,真紧!”吉瑞下流地赞叹了一声,随即大开大合动起来。   非晚听着杰西卡凄惨的哭叫,痛苦地转过了头。   但是怎样不看,也不能避开听觉。   狭小的车厢里,女人可怜的哭泣,男人急促的粗喘,一声一声刺入非晚的耳朵。像是针一样,刺得她心中一阵一阵的疼。   这是现实中的恶魔。   她甚至听到其他人的呼吸,也变得粗重,她变得更加恐惧。雷诺一直紧锁着眉头,并没有去看吉瑞施暴的画面,甚至也未受任何影响,连呼吸都没有变得快一分。   仿佛是感觉到非晚的眼神,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开启,没有声音,只有口型:“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非晚点点头,却止不住泪水滑落下来。   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上前在她眼睛上轻轻印了一吻。车内的人,都被吉瑞吸引,没有谁注意到这毫无j□j色彩的轻柔一吻。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杰西卡的哭喊渐渐微弱,只身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吉瑞终于重重低吼一声,发泄完自己的j□j。   他坐起身,提好自己的裤子,倒也没忘记将杰西卡整理好。注意到其他几人顶着帐篷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沉了沉脸:“你们就别想了。玩烂了我可没办法向上校大人交差。是不是,上校?”   雷诺冷哼了声,只对他鄙夷地睨了一眼,便不再看他。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吉瑞的心情,他扶起杰西卡,摸了摸她的脸:“美丽的小姐,我没骗你吧,刚刚是不是很舒服?”   杰西卡聚集所有力气,狠狠在他脸上吐了一口:“你不得好死!”   他抹了抹脸,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是必然,如果我们这种人能够善终,那才是奇迹。”   已经是日暮时分,车子行到国之边境。   “前面两公里就是黎巴嫩的边卡了。他们可以自己过去,不过放她们过去之前,你得把Heaven的图纸给我。”吉瑞开口。   雷诺面无表情地拒绝 “不行,我要看到她们和那边的人会和,才会将图纸交给你。”   “你疯了,如果黎巴嫩的士兵发现我们,会很麻烦。”   “那是你的事。”   “雷诺,你别得寸进尺!”吉瑞气急败坏地大吼,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再次妥协,“行,我答应你,我们扮成叙利亚敢死队志愿军,送她们过去。”   这些雇佣兵,虽是亡命之徒,但各个身怀绝技,就连吉瑞的阿拉伯语,都说得有模有样。   车子开到边卡处,哨兵发现了目标,从广播里喊话。   一行人下车,举着双手前行,吉瑞用阿拉伯语交流。非晚听不懂,但大致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们之前一队记者,想必已经和黎巴嫩联络过,吉瑞肯定是在表明自己是护送记者的志愿军。   那边举枪戒备的哨兵们,放下枪,朝他们挥挥手。   吉瑞一边跟他们挥手,一边拿出一柄小手枪,抵在非晚的腰上,对她那旁的雷诺小声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快把图纸给我,不然,在她走过前面那道防线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等到他们走了一段,快要接近边卡防线时,对面黎巴嫩的士兵,忽然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雷诺小声对非晚解释:“前面是地雷,我们得按着他们的指引走。”   在说话的同时,他不着痕迹地从身上摸出一把军刀,塞在她手中,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耳语道:“这是Victorinox经典款,这种刀几十年都不会钝。而我对你,也会像这把军刀一样,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有一丝改变。你或许会觉得有点荒唐,可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将来我一定会去中国找你。”   非晚握住那冰凉的物事,转头看向他。那张冷硬俊朗的脸里,眼神微微跳动。她看得出那里面的柔情。也看得出那隐忍中的绝望。   正如他所说的,这很荒唐。荒唐的承诺,就如同他与她荒唐的爱情一样。但是这一刻,非晚仍旧感动。   她紧紧握住那把军刀,手指微微颤抖。   吉瑞轻轻呸了一声:“真感人啊!”   非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然,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枪,用力顶了顶。   雷诺伸手递给吉瑞一块迷你优盘:“Heaven的图纸在里面。”他看他接过去,不太信任的表情,道,“信不信由你。但是你并不吃亏是不是?”   吉瑞笑着点点头,收回枪,用手拉住雷诺:“我们就不用走了,我还要带你回将军那里复命呢。”   雷诺站住,放开非晚的手,对她点头示意:“过去吧,去到那边就安全了。”   非晚咬咬牙,转头,握着军刀,拉着杰西卡,随着对面哨兵的示意,一步一步跨过了地雷地带。   走过防线,进入黎巴嫩境地,非晚和杰西卡连连向几个哨兵道谢。又转身,准备雷诺和告别。   不过百米距离,非晚却知道,已经是咫尺天涯。雷诺如一座山一样,站在原地,缓缓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非晚想要抬手,可心中无名悲怆,止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这几日,杰西卡大致也看出了两人的微妙,抱着她的肩安抚她。   在吉瑞的催促下,雷诺终于转身离去。   正当非晚和杰西卡相互搀扶着,往内走时。忽然一个士兵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对着其中一个长官模样哨兵,叽叽咕咕了几句。   非晚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看着他们风云突变的神情,也知道不妙。   果然,几个士兵忽然拉着他们跑回炮台。   “怎么了?”非晚问。   “刚刚接到消息,这些人可能是恐怖组织的雇佣兵。我们必须消灭他们。”   非晚这才看到炮台上已经架好了火箭炮。她的的一声“不要”还未喊出,那火箭炮便离弦而出。   碰的一声,刚刚一行人瞬间消失在火焰中。   而就在以为一切都在尘埃落定的时候,非晚听到一声吉瑞的怒吼,然后便看到一枚炸弹从火焰中飞射而出,报复性地朝这边飞过来。   轰隆,非晚只觉得地动山摇,再无知觉。   ………………   “小姐,你怎么样?”再次醒来,非晚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她揉着隐隐作疼的头哑着声音问:“我在哪里?”   “这里是黎巴嫩贝鲁特医院。我是这里的护士。”   “我怎么了?”   “送您来医院的士兵说,您是叙利亚撤退的国际记者。在边线的时候,受到恐怖组织雇佣军攻击,受了伤。”   非晚脑子渐渐清明,问:“那些恐怖分子怎么样了?”   “据说已经全被我们黎巴嫩士兵消灭。不过我们也折损了两名士兵。”   非晚心中狠狠一沉,颓然地倒在床上。却没忘记还有杰西卡:“对了,跟我一起的那位美国记者呢?”   “哦,您说那位小姐。她受伤比较很严重,昨天已经被她的人接走。”   “昨天?”非晚微微皱眉,“请问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您昏迷了三天。如果再不醒,医院就准备用设备叫醒你了。”   非晚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和护士对话,却忽视了周围环境,她睁开眼,看到周遭一片黑暗,奇怪地问:“难道医院停电了吗?”   护士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她:“小姐,您的视神经和眼角膜在爆炸中受损,暂时失明了。”   后来,非晚才知道,所谓暂时失明,只是护士小姐善良的说法。她的眼睛很可能永远都看不到这个缤纷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回到2年后了,噢耶,这几万字战地的情节,估计都把大家看奔溃了~~~ 30、故人相逢   因为父母的陪伴,非晚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新年,将与程诺的那点失落稍稍冲淡。   正月十五过后,送完父母离开,非晚乘电梯回到自己公寓那层。出了电梯,走到自己公寓门口,似乎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隔壁房间的住户年前刚刚搬走,想必是有新邻居搬进来,她循声转头,表示友好地开口:“新搬来的朋友么?”   窸窣的动静停下,直到非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耸耸肩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响起:“美丽的小姐,很高兴成为你的新邻居。”   非晚皱皱眉,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脑子过了一遍,也没想出来,只道大概是自己错觉。   “我也很高兴,欢迎你新邻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说完她又耸耸肩,有些好笑道,“不过我眼睛看不见,大概也帮不上你什么。”   对面的人轻笑出声,她感觉他走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非晚全身蓦地有些紧张,她听到自己额头砰砰直跳,这是不好的预感。   “这样看来,确实很抱歉啊,两年前我扔的那个炸弹,让美丽的小姐失去了眼睛。”   非晚怔住,全身瞬间像跌入冰窖中,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吉……吉瑞,你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怪刚刚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只不过他现在用的是标准中文,他没有将两年前那个鬼佬联系起来而已。   吉瑞拍拍手:“不错嘛,竟然这么快就想起了我,看来我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真是荣幸至极。至于你的两个问题,第一,我没死,自然是因为我命大;其次,我在这里,当然就是想和故人叙叙旧。”   “我没有什么和你叙的。”非晚哆嗦着手,打开门,迅速进去想从里面关上,挡住这个突如而至的恶魔。   只是,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吉瑞,还未转身,吉瑞已挤了进来,还特别好心地帮她将门关上。   “怎么会没有旧可以叙?摄影师Seven不是拍了我一张照片么?我在杂志上看过那张照片,虽然看不到我的正脸,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端着枪狙击的模样,真是帅极了。我非常感谢你拍了那么一张宝贵的照片,不愧是优秀的摄影师。”   “你……”非晚当然记得那张照片,当时在大马士革的酒店,不小心将对面的狙击手收入了镜头。后来她醒过来,将存储卡交给图片社,没想到图片社专程挑选出了那张照片,卖给一家杂志做了封面。她当时想着反正吉瑞已经死掉,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想,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看到了那张照片。   吉瑞看到她惨白地脸,继续道:“这张照片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分。你随便一拍,我就进了你的镜头,还名扬四海。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不过你得感谢上天,幸好那张照片看不到我的正脸,不然我成了全球通缉的罪犯,你说我要怎么办?”   “你会因为那张照片来找我算账的吧?”非晚问。   “当然不是,一张照片而已,我才不在乎,而且你将我拍得那么帅,我怎么会找你算账。我是真的很喜欢那张照片,每天随身携带呢,不信我给你看。”说着,竟然真的作势要掏钱包,却忽然又拍了拍额头,“我忘了你看不见。”   家里的贝贝看到主人回来,欢快地凑到非晚脚下。非晚对吉瑞的到来,又气又怕,想也没想,指着门口发出命令:“贝贝,去咬他。”   贝贝是一只忠心聪明的金毛,听到主人指示,立刻上前,扑向吉瑞。哪知吉瑞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将手抚摸上贝贝的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只忠心的金毛犬竟然趴在主人的敌人脚边,呜呜地撒娇。   非晚看不见,但也猜到是怎么回事,气得叫唤:“贝贝,快过来。”   可谁想到她的贝贝,对主人的指令置若罔闻。直到吉瑞拍了拍它的头:“贝贝,主人叫你呢!”   贝贝这才摇着尾巴,回到非晚脚边。   非晚低下身,摸了摸贝贝,确认它没事,才舒了口气:“你刚刚对它做了什么?”   吉瑞耸耸肩,径自移到沙发上大剌剌坐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做我们这行的,最基本的技能就是一秒钟之内驯服陌生德国边牧和藏獒,更别说这只愚蠢的金毛。”   非晚因为他得意的语气,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是中国,容不得你乱来。”   “瞧把你吓的,放轻松。你不用怕,我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恐怖组织的雇佣兵,两年前因为任务失败,让我的Boss损失了雷诺这个臂膀,我便被逐出了组织。我来这里什么都不干,就是来寻根而已。然后想起这里有一个故人,当然就来叙叙旧了。”   听到雷诺的名字,未然手指下意识地握了握,但想到他的话,不由得嗤道:“你一个鬼佬,来中国寻什么根?”   “咦?难道你两年前没发现我是混血?我母亲可是纯正的中国人,好像来自东北一个叫做金疙瘩还是银疙瘩的村子。我还以为很好找,没想到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   虽然这个人的出现,让非晚很紧张,但她还是因为他的话,有些想笑。   吉瑞见她没有回答,径自说了下去:“总之就是那个地方啦。我母亲十几岁跟着人家偷渡到法国,身无一技之长,刷了两年盘子干不下去了,便被人带去红灯区做了j□j。她长得很漂亮,那些白人大只佬就喜欢娇柔的中国姑娘,所以她的生意非常好,一天能做七八单。做了两年,不知道哪个恩客的安全套破了洞,就搞出了人命,生下了我,却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等我长大七八岁,她嫌我太顽劣,影响她做皮肉生意,便将我卖给了我之前的boss。”   他说的轻松,完全是调侃的语气。但非晚却忽然有些心酸,不免联想到雷诺。一个孤儿,一个j□j的儿子,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训练成杀人恶魔。   沉默了会,她犹豫着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去法国找你的母亲,而是跑来中国?”   吉瑞终于收回了吊儿郎当的口气:“我去找了,两年前我伤愈,从组织出来后,去了法国。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在那个红灯区。不过没有再卖了,当然不是从良,而是因为老了,加上得了艾滋。我见到她没多久后,她就死了。还将几十年卖身攒的钱全部留给了我。二十万法郎,我赌了一夜就输光光了。当然我来中国也是因为她,她临终留言要我把她的骨灰带回国安葬。说起来那个女人真是好笑,竟然连自己出生的具体地方都忘了,说只要回到中国就可以,随便洒在那条河里。我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几条臭水沟。到现在她骨灰还在我行李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的戏份要渐渐加重了~~不过窝不是他亲妈,所以只会虐待他~~   咳咳咳,那个卤煮这周错过了申请榜单,木有榜单的卤煮决定偷偷懒隔日更 31、恐怖恶邻   非晚默片刻,点头:“原来是这样。”   吉瑞哼了一声:“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不是来干坏事的吧?”   “那你为什么住在我隔壁?”   吉瑞嘿嘿一笑,恢复吊儿郎当:“我不是说了吗?我好不容易在故土有一个故人,当然只能来投靠你了。”   非晚嗤笑一声:“我们的关系应该不是适合再见面的那种吧。”   “但我们也不是仇人,不是吗?”说完,吉瑞忽然起身,看了看四周,“我饿死了,你冰箱在哪里,我要找点吃的。”   没等非晚回答,他已经准确搜寻到冰箱的位置,大步走过去。   “喂!这是我家。”非晚听到冰箱开门声,气急败坏地大叫,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见,朝着冰箱的方向冲了过去。   虽然轻车熟路,但是因为着急,走了几步,便绊到了沙发边角,直直往地上跌去。   “这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几块面包么?”眼捷手快的吉瑞,稳稳拦腰接住她,又空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当真一点都看不到了?啧啧,真可怜!”   非晚喘着粗气,爬起来,一把推开他:“你赶紧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这种杀人恶魔有任何瓜葛。”   吉瑞从善如流地退开两步,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开口:“我离开组织就金盆洗手了,早就不是杀人恶魔了。让我想想,这两年我杀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五个吧,不对,应该是六个,好像是七个……”   “够了!”他的话足以让非晚毛骨悚然。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现在就出去,但是我已经是你的新邻居,这可是铁打的事实。你刚刚不是说,邻居之间要互相帮助么?中国有句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在中国学习中国文化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多互相照顾吧!”   “滚!”非晚已经想不到其他语言。   等到吉瑞不以为然地笑着离开,非晚摸索着在沙发上颓然坐下。   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心跳还是有些紊乱。   当她开始在江城平静生活后,叙利亚的那几日,便恍若隔世,那些人更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吉瑞就这样忽然闯入了自己平静的生活。虽然他说是寻根,可偏偏找到她,她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可是他找她做什么?灭口?显然没有必要,她对他们那个组织毫无所知。而且看吉瑞的模样,他确实没有打算伤害她。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来找她的?雷诺吗?不不不,他已经死在那场弹火中。   她忽然觉得头隐隐作疼,仿佛又听到了那轰轰的爆炸声。   非晚很快发现,吉瑞的到来,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人身威胁,但是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他会跑来她家扫荡她的冰箱,不到三天,她整整一箱泡面就被他吃得精光,所有的零食光速消失。她记得他是有些偏瘦的,但是食量也未免太大了点。   他并不在意她将他拒之门外。因为只要他想进屋,他会有不下十种办法。在非晚这里,他就翻过阳台,爬过窗户,用银行卡、铁丝等各种小物件撬开过锁。不费吹灰之力。   到后来,非晚听到他敲门,根本就懒得再考虑要不要去开,因为他想进来就一定会进来。何必劳烦她这个盲人。   除此之外,他还会一边在非晚家吃东西,一边看她的电视。弱智之极的韩国偶像剧,他看得津津有味,还拉过非晚讨论剧情,为什么男主一定要得绝症死?   一个杀人如麻的恐怖组织冷血雇佣军,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一面。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吉瑞终于短暂消失。只是快到睡觉时间,他却火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非晚沙发上。   “气死我了,今天去酒吧找妞,竟然遇到一个死基佬揩我油。要是以前在国外,我当场就废了他。”   非晚听得心惊胆战,她记得这个人长得极为俊美,但绝非善类,说的俗气一点,就是太美丽的事物往往有毒。   她不由得问:“你没把他怎么样吧?这里是中国,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没把他怎样。”他随意回。   非晚舒了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未舒完,又听他像是随口道:“不过放了点东西在他杯子里,应该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非晚震惊地睁大眼睛。   “你这是什么表情,眼睛睁再大,也看不到什么好不好?那种滥交死基佬,迟早要病死。还不如早点挂掉净化社会。”   “你怎么能这么乱来?你这是杀人是犯罪,警察会找到你的。”   吉瑞像是听笑话般,嗤笑出声:“我十三岁就开始杀人了,犯的罪早就够杀几百遍。不过这里的警察要查得到我,恐怕要等下个世纪,换成国际刑警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非晚努力深吸一口,让自己镇静:“吉瑞,你听我说,既然你现在不是恐怖分子,又身在中国。我恳请你遵循这里的规则,也尊重这里的人命。”   “行了,我知道,你比神父还烦。我不再随便杀人就是。今天真他妈晦气,妞没找到个合眼的,倒是被死基佬揩油,还要被你说教。算了算了,我回去睡觉。”说完他愤愤起身,“你冰箱里还有吃的吗?我拿过去边睡边吃。”   非晚再次头疼得厉害,她觉得吉瑞已经成为一枚定时炸弹,即使他不会伤害她,这枚炸弹也随时会引爆,波及她。   第二天早上,非晚刚起床不一会,便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吉瑞一大早就发癫,没做理会,打开电视,开始听本地新闻。   “桑非晚……”门外传来许小东的声音。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是这几日快被吉瑞逼疯了,以为所有敲门的人都是他。她移到门口,打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不会才起床吧?”许小东边进屋边笑道。   这倒没说假,昨晚被吉瑞杀人一事吓得快神经衰弱,真的睡过了些。她这才想起好久没有许小东的消息:“你最近不在江城么?没听到你消息。”   “我去国外玩了几天,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你是不是觉得清净许多?”   她倒是想清净,但是谁料到来了个吉瑞。   “你在做早餐?我来帮你。”许小东捋袖子熟门熟路走近厨房。   “谢谢。”非晚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听新闻,等待许小东的劳动成果。   “昨晚XX路XX酒吧,一名男子被发现猝死。目前警方已初步排除他杀,其死亡原因疑为嗑药过量造成。”   电视里正在播放地方新闻。   “桑非晚……桑非晚……”直到许小东快要凑到她耳边,非晚才猛地反应过来。摸了摸额头,一片冰凉。   “你怎么?跟撞了鬼似的。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许小东摆好桌子,“早餐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非晚深呼吸一口,摸索到饭桌前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许小东:这么久没粗来,大家不会忘了窝吧?求关注,求互粉~~   正剧过头的文,卤煮写得真心在自虐,累感不爱。月中准备开个欢脱古言奇幻,嗨皮嗨皮,陪大家过年,放了文案上来,先去收一个~~~     32、暗自交锋   许小东将食物摆好在她手边,随后问:“我这段时间不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非晚端起牛奶喝了口,摇摇头:“我一个失明人士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想了想,又道,“不过隔壁前几天搬来一个讨厌的家伙。”   “男的?”   “嗯。”   “他骚扰你了?”   非晚想了想:“也不算,就是有点讨厌。”   “能让你讨厌的人基本上应该是过街老鼠了吧。”   两人正吃着,许小东忽然放下手中的食物,猛地起身,朝后面冲过去。   吉瑞从窗户里跳进来时,没料到屋内除了非晚还有他人,而这个他人,也就是许小东发现有人钻窗而入,自然以为是小贼,冲上前就要抓住他。   砰砰打斗的声音,瞬间在室内响起。   “吉瑞,你赶紧住手。”非晚愣神片刻,便反应过来,起身急着大叫,心脏都差点提到嗓子眼。吉瑞是什么样的人,她想想都害怕,就怕再多几秒,许小东会连小命都莫名其妙丢在这里。   听到声响停下来,非晚赶紧问道:“小东,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小东声音微喘,但状似无大碍,只是奇怪地问,“你认识他?”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新邻居。”   吉瑞抹了把鼻子,狐疑地看了眼许小东,有些不甘心地对非晚吼道:“刚刚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你干嘛只叫我停手?”   “这还需要原因吗?”非晚没好气地回他。   吉瑞呲牙咧嘴走到餐桌前,看了眼上面的食物,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挺丰盛的,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在许小东的位子上坐下,开吃起来。   “喂,你是个什么玩意,翻窗进别人家也就算了,还霸占别人的位子。有没有礼貌,有没有教养?”   非晚知道许小东也年轻气盛,害怕他惹怒吉瑞出大事,赶紧安抚他:“算了算了,你再找张椅子坐下,别跟他一般见识。”   吉瑞挑衅地看了他眼,笑着继续心安理得地坐着。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饭桌变得很微妙,许小东想搞清这个翻窗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看着吉瑞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只得将疑问吞了下去。   实际上非晚也无法说清楚。   好在,吃过饭后,许小东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而吉瑞则大老爷们地继续坐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看起脑残偶像剧。   待到非晚在另一端坐下来,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一眼,似是随口问:“刚刚那小子是谁啊?”   “我一个朋友。”   “做什么的?”   “杂志编辑。”   吉瑞冷嗤一声,摸了摸犹在发疼的鼻梁骨:“看来我的故乡真是卧虎藏龙,随便一个杂志编辑,身手都能赶上特种兵。”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鼻子被他打得快骨折,想着要不要讨回来。”   “吉瑞!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小东怎么样,我……我……”   “你怎么样?”吉瑞鄙夷地噎回她,“我也就是这么说说。你的这位编辑可不简单,我还不想在这里惹事。”   “什么简不简单,小东就是一个普通编辑,你别发神经随便猜测。他刚刚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吉瑞嗤笑一声:“愚蠢的女人,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当日傍晚,许小东再次造访。   吉瑞仍旧赖在非晚家中,还主动帮她开门,看到许小东,咧着一脸笑,跟她挥手打招呼:“晚晚跟我说了,你是她朋友。我也是她朋友,就住在隔壁。你可以叫我吉瑞。”   许小东皱皱眉,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讪讪笑了笑,进门,伸出手:“你好,早上多有得罪,希望吉瑞先生别介意。”   吉瑞也伸出手,与他相握,只是在握手的那几秒,两个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微妙的异状。   许小东在沙发上未然身旁坐下,看着吉瑞兴意盎然看电视的模样,皱皱眉问:“吉瑞先生和非晚认识很久了?”   吉瑞笑:“有两年了,对吧,晚晚?”   非晚点点头:“是。”   吉瑞继续:“我们是在叙利亚认识的哦,算是患难之交,是吧,晚晚?”   非晚能想象出吉瑞那贱得作死的模样,如果她的眼睛看得到,一定忍不住一拳打爆他的头。   许小东像是忽然来了兴趣,对吉瑞的敌意瞬间降低:“真的吗?非晚一直在给我们杂志写战地的小文章,有好多就是叙利亚的。吉瑞你也一定见过很多,有没有兴趣给我们杂志供稿?”   吉瑞哈哈大笑:“许先生真是尽职尽责的编辑。不过很遗憾,我认得的汉字都没几个,更别说写了。”   许小东有些遗憾的耸耸肩:“那你可以跟我口述,我想也肯定很精彩的。哦,对了,吉瑞先生您也是记者或者摄影师?”   “那倒不是,我是国际军人,当时被派去做救援,不过现在已经退役了。”   “原来是这样。”许小东点点头。   非晚心道,这个家伙可真会偷换概念,明明就是国际恐怖分子,充其量就是个雇佣兵,明明就是被逐出了组织,哪门子的退役。   吉瑞看了看时间,慢悠悠起身:“你们有事聊,我回去休息了。”   待他走后,非晚开口:“小东,你这么晚来有事?”   许小东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想这个人有点不对劲,而且你又说来了个讨厌的邻居,所以不放心,做完事就来看看。”   非晚笑:“谢谢你,我没什么事。吉瑞确实很烦,不过也不会对我怎样,你不用担心。”   许小东蹙眉想了会,终于还是起身:“总之,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非晚笑了笑:“小东,你这么关照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你年纪轻轻,还是多花点时间谈恋爱,别老是在我这里做慈善。”   许小东在她额头戳了下:“美得你。我这是当你好朋友。”   “好吧,我知道了,有事一定第一个打电话给你。”   等到屋子内恢复空无一人,非晚摸索着洗漱完毕,懒懒躺在床上,等待进入梦乡。   只是翻了两个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床的一端似乎是沉了一沉,她蓦地起身:“谁?”说完,又确定道,“吉瑞,你又跑来干什么?”   非晚还记得那那时,这个变态对杰西卡的暴行,此时孤男寡女在她的闺房,不是不担心的。   吉瑞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不以为意地嗤了声:“得了吧,老子向来只玩大咪咪,就你这白菜身材,老子还没兴趣。”   “那你跑来我卧室干什么?”非晚怒道。   “不干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跟你暂时告个别。顺便告诉你,那个什么许小东,我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有问题。我晚上跟他握手时,发觉他虎口有很重的老茧。”他边说着,边他拉过非晚的手,放在自己虎口,“就像我这样,我想不用我多解释这意味着什么吧,我拿了十几年枪才有这么厚的茧。而你的那位朋友,虎口的老茧绝对不会比我少。”   非晚全当他胡说八道,嫌恶地收回手:“说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一抽,两章都发出来了。   男配只会越来越贱~~~~眼见着存稿越来越少,卤煮要发粪图墙了。一月中开填下面这个欢脱文,求收藏啊求收藏~~~    33、程诺归来   吉瑞悻悻地摸摸鼻子,没好气道:“还没有。我还想顺便告诉你,老子怀疑雷诺根本就没有死。当时爆炸现场检验的残肢DNA,没有他。这两年我一直在追寻他的下落,最近有了一点眉目。他当年坑了老子,说给我的heaven图纸,他妈的果然如我所料是假的。老子这两年跟条丧家犬一样,都拜他所赐。Heaven图纸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老子翻身全靠这个了。如果他来找你,我劝你让他把图纸交给我,不然我一定会像厉鬼一样缠着你们,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非晚哂笑:“原来你找到我,就是想用我牵制雷诺。不过很遗憾,如果像你所说,雷诺没死的话,要找我早来找我了,如果这两年都没来找我,以后大概也不会了。而且,我和他也就是一点露水情缘,你别病急乱投医。”   “是不是露水情缘,日后自然会知道。”   吉瑞走后,非晚刚刚的平静和不以为然,瞬间崩溃。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喃喃念道“雷诺没死!他没死!”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他没死固然是好事,但竟然没死,却两年来都没找过她,是不是意味着,他根本就忘了她,根本就只当她是一段露水情缘。   可是她怎么都忍不住,一颗心跳得很厉害。   各种梦境折磨了一晚的非晚,第二天起来,洗了脸还是昏昏沉沉。正在冰箱找吃的时,门铃响起。   她咕哝了一句“不会是许小东又来报道了吧!”   某摸到门口,对着门口道:“许小东,是你吗?”   说着,手已经握着门把准备开门,只是门口半响没有发出声音,不得不让非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再次问了一声:“谁啊?”   门口的人终于出声:“是我,非晚。”   大致是昨天吉瑞带来的震撼消息,非晚竟然下意识想到雷诺,但瞬间又清醒过来,试探着开口:“你是……”   “我是程诺。”门外的人答。   非晚分不清那一刻是失望还是欣喜。   她打开门,即使什么都看不见,还是能感觉门口男人的气息,摄人心魄。   “非晚”程诺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到眼前人一般。   只是下一刻,非晚犹在怔忡,面前的人已经上前一步,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诺放开她,扶住他的肩膀,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还是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非晚,从今以后,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   非晚有些不可置信地稍稍推开他:“程诺,我不明白……”   程诺拉着她的手进屋,让她在沙发上坐好:“非晚,我知道我这样有些突兀,但是我无法否认我爱上了你,我没办法自己离开,让你一个人生活。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让我在你身边。”   他不是会说情话的男人,只是足够坦荡诚恳。   非晚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而紊乱的心神稍稍安定,然后才开口:“程诺,我记得你在美国有未婚妻的,我也以为你回美国后就不会再回来。当然,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就如同我一样,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们有了那样的关系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她顿了顿,“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背叛你的未婚妻。”   程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会这样想。严格来说,我确实是背叛了我的未婚妻。但是相信我,如果我爱一个女人的话,绝对不会背叛。我和静文,也就是我之前的未婚妻,我们的关系有些复杂,我是他父亲的养子,所以顺理成章定下了婚约,可其实我一直将她当作妹妹,我们……我们从未有过亲密关系。当然,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大概还是会和她结婚的吧。”   “真的吗?”非晚疑问。   “嗯。我已经和静文说清楚,她也已经答应,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压力。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离开你。非晚,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太过突然的讯息,让非晚脑子有些懵懵然,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显然,程诺并没打算等待她的盖棺定论,他已经将她的脸捧起,吻上了她。   他吻的并不激烈,但格外缠绵。他手臂将她整个人收在自己怀中,就像是巨大的鹏鸟拥抱娇小的伴侣。他轻轻啃噬她的唇,又重重吸吮她的舌,真正的相濡以沫。   非晚想,不论他说的真实与否,至少他的拥抱和吻是真实的。她的沉沦也是真实的。而于自己,他是不是雷诺的替身并不重要,因为雷诺是虚幻的,他却是真实的。   这一天,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尽管谁都没说,但对未来的筹划彼此心知。他们不是青涩萌动的少男少女,也并非游戏人间的随性男女。他们已经足够成熟笃定,既然已经决定共同生活,那么未来便没有什么不可确定。   程诺的行李不多,但是多了一个人,非晚的公寓便仿佛拥挤逼仄许多,并不令人抗拒。至少正在非晚看来,因为程诺的进进出出,这房间似乎多了一丝归属感。   她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而动容,并对程诺的到来心存感激。   晚上,两人自然而然地做 爱。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却像是熟悉多时。他轻易便探索到她最隐秘的敏感,她迅速就撩起他最悸动的j□j。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契合。   他说:“非晚,我要再深一点。”   他说:“非晚,我想再快一点。”   他是如此温柔,却又不容抗拒。   非晚为他打开再打开,迎合再迎合。   心甘情愿,绝对沉沦。   非晚看不到他沉溺于j□j的模样,可这种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能体会到他喷张的激动,抚摸他勃发的肌肉,感受他灼热的热度。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在这场j□j中的快感,因为她也感同身受。   总之,非晚觉得这个男人,性感至极。   而对于男人,身体的征服和占有,是他表达爱意的最直接而激烈方式。有爱的性,必然是快感的最极致,因为快感的体会者,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在遇到非晚之前,甚至是在离开她之前,程诺从未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让你如此难以割舍。直到离开之后,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女人已经在最平淡的相处中,融入他的骨髓,又好像是停留在他的心尖上,与他的生命相连。他想,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世间所有的爱都只是谎言。在他明白之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爱着这个女人,毫无道理,荒唐之极,但无法抗拒。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场j□j彻底结束,已经是夜半。两人都像是在水里洗过一遍,餍足过后的人,谁都没有力气再动弹。于是他们静静躺在黑暗之中。   程诺将非晚揽在怀中,两人的身体犹自紧密相联。虽然累,但是彼此都不愿这样睡去。   非晚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指尖是湿漉漉的汗迹,她问:“让我猜猜你长得是什么样子?”   “好,你猜。”程诺一只手盖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在自己脸上移动。   “你的脸是长的,有一个尖尖的下巴。”   “没有错。”他点头。   “你的嘴唇有些薄,但是只要一笑,就有一个好看的弧度。”   “也算你正确。”他轻笑。   “你的鼻子挺挺的,很男子气。”   “很对。”程诺继续点头。   “你的眼睛不算大,是那种深邃的内双。”   “好像是这样。”程诺想了想,握住她的手停留在自己脸上,“所以,你想象出我的模样了吗?”   非晚认真将自己的想法勾勒成型,脑子里渐渐出现一个隐约的轮廓,只是下一秒,她心中就咯噔一下,周身忽然一阵寒意,原来她脑子里能想象出的依旧是雷诺的模样。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心存愧疚,明明就已经接受程诺,忘了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想法。   “想出来了?”程诺再问。   非晚摇摇头:“我忽然不想知道你的长相了。因为你对我来说,与长相毫无关系。”   “不,还是有关系的。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能重见光明,第一眼就能认出我。”   重建光明?非晚想都没想过,但是她还是笑道:“我一定第一眼就认出你。”   程诺很满意她的回答,在她额头温柔地印了一吻。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无关紧要,却又句句拉近彼此距离,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才真正睡去。   同居生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拉开帷幕。   两人的生活再简单不过,非晚知道雷诺曾是他养父汽车企业的工程师,他如今却并不出去工作,只在家中通过电脑做一些技术指导。非晚猜想他在这方面水平卓然。不知为何,即使是想到这一点,她都因此骄傲。   两人其实话并不多,但是却像生活多年的伴侣,默契十足。他会在她开口之前,为她递上一杯她需要的水。她则会播放他钟爱的音乐,猜到他中午要准备的饭。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遛狗。她几乎不再用盲杖,因为他总是牵着她的手,他就是她的眼睛。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非晚前所未有的觉得安定   她从未期指望过过这般的幸福,已然悄悄降临。   这就是命运的奇特之处,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回来了,不然就被男配抢戏了啊~~~你现在这么没个性,肿么行?你的霸气狂狷哩??呜呜呜~~你不能成居家家庭煮男啊~~~   新年快乐!这几天有事缓一缓,这文到周五再更   新文地址,大家去收藏辣,就当祝窝这个勤劳的小真空新年快乐~~piao~~    34、陌生故人   平静美好的日子,从指缝溜走,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月。   晚上,非晚和程诺从外面散步回家后,非晚去了浴室泡澡。   她习惯躺在浴缸,戴着耳机听音乐,享受身心放松的愉悦。大概过了半小时,非晚在音乐声中昏昏欲睡,突然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碰撞的声音。   她摘下耳塞,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还以为自己刚刚是错觉,但还是开口问:“程诺,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继续。”程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不出异样。   “哦。”非晚没在意,继续戴上耳塞。   等到她从浴室出来,已经又是半小时后。   “亲爱的晚晚,我回来了。”   非晚听到这个声音,在浴室门口停了停,不耐烦冷声道:“吉瑞先生,你回不回来,我没有半点兴趣。”   “晚晚,你这样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只有一墙之隔的邻居,你们中国……不,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么?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程诺看了一眼吉瑞,走到非晚身旁,将她牵到沙发上:“他说是你的邻居,所以我就让他进来了。”   非晚摆摆手:“就算你不让他进来,他也会进来的。”   吉瑞呵呵笑出声,继而又似笑非笑问:“晚晚,你的速度可以真快,我才离开这么短时间,你就找了一位同居爱人,我真是意外啊!怎么说你也该跟我这个邻居介绍一下!”   非晚抿抿嘴,没有回应。倒是程诺在剑拔弩张的两人间来回看了几眼,朝吉瑞伸出手:“你好,我叫程诺,是非晚的男友。”   吉瑞笑着回握住他的手:“我叫吉瑞,刚刚误会你是不速之客,如有冒犯还望程先生不介意。”   “没关系的。”程诺道,“吉瑞先生肯定也是关心非晚。”   “那是那是。非晚是我的邻居,我当然怕她遇到什么坏人。”   非晚听罢冷笑一声,如果她看得见,必然会给这人狠狠两个白眼。   吉瑞不以为然,只是起身耸耸肩:“既然已经打过招呼,我就先回去了。我这趟出门挣了点钱,明天请程先生和非晚吃饭怎么样?”   “不用了。指不定你是赚的什么钱,我和程诺怕是没福气消受。”   非晚向来是礼貌而好脾气的女孩,虽然这个吉瑞有些轻浮,但也不至于让非晚这样刻薄,程诺不明所以,便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又对吉瑞道:“好啊,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忙,邻里间吃吃饭也不错。”   吉瑞欢快地吹了声口哨:“看见没,晚晚,你男友可比你礼貌多了。”   说完,便单肩背着包出了门。   程诺见非晚脸色有些不好,将她揽在怀里,轻笑着问:“这个吉瑞哪里得罪你了,他一来你就这么不高兴。”   非晚脸色稍稍缓和,摇摇头:“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做过不少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以后少接触点,免得惹麻烦上身。”   程诺想了想:“黑社会?难怪刚刚我一开门,他就攻击我,而且身手很厉害。”   非晚一听,紧张兮兮地摸了摸他的脸:“那你有没有受伤?”   程诺拉下她的手,看了看周围东倒西歪的残迹,讪讪笑了笑:“你忘了,我也学过防身术的,再说他大概是看误会了很快就住了手。”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非晚在浴室泡澡,程诺在客厅收看电视。门口响起敲门声,程诺起身开门,门外是一个陌生的漂亮男人,脸上还带着一丝轻佻的笑容。只是在看到程诺的那一刻,带笑的脸忽然风云突变,迅雷不及掩耳间,他已经朝程诺伸出拳头。   好在程诺身手敏捷,堪堪躲闪而过。   “老子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吉瑞劈过来的拳头,几乎带着呼啸声。   程诺完全不明所以,只能努力避开,又怕吓到在浴室的非晚,只能压着声音喝道:“你是谁?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激动过度的吉瑞,在几拳过后,终于冷静下来,眯眼沉默地看着程诺,发觉他和雷诺并非完全相同,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同,但一定是差别的。而且程诺看他的眼神完全陌生,这眼神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但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几乎相同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声音,甚至还出现在非晚家中。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这只是巧合。   吉瑞紧绷着脸握着拳头,努力压下自己的激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非晚家中。”   程诺对这个不速之客本来非常防备,但听到他提起非晚的名字,便稍稍放下了心,道:“我叫程诺,是非晚的男友,我现在住在这里。”   “程诺?”吉瑞喃喃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笑了笑,“原来是非晚的男友,不好意思,我刚刚以为非晚家遭了贼,我是非晚的邻居。今天刚刚从外地回来,于是来和她打声招呼。”   程诺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邻居,非晚在洗澡,不如你先坐一会。”   吉瑞点头,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然后跨过刚刚被两人弄倒的一片残迹,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各自坐在沙发一端。直到非晚从浴室出来。   第二天傍晚,吉瑞准时登门,邀请两人去外面就餐。   非晚当真是不愿与这个定时炸弹有任何瓜葛,自然不愿意去。说是挣了钱,非晚知道,无非是杀人放火挣来的钱。   但吉瑞的执拗,非晚哪里抵得过。她不答应,吉瑞就死皮赖脸地站在她门口,软磨硬泡。程诺虽然也觉得吉瑞这个人实在有些难缠得讨厌,但总觉得还是不能拂了礼貌,悄悄让非晚答应。   非晚没办法,只得僵硬着脸,答应了吉瑞的邀约。   吉瑞对这座城市不熟悉,三人便随意到了小区外面的一家餐厅。   应为之前磨蹭的时间稍长,到达餐厅时,已经过了就餐高峰,餐厅里很清静。   上菜的时候,吉瑞看着程诺体贴娴熟地为非晚布菜,故意做出啧啧的声音:“晚晚,你真是好运气,哪里找来的这么好的男友?”   非晚哼了声,懒得理他,她想,如果自己看得见,眼神都能将吉瑞射死。   吉瑞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对上程诺:“程先生介不介意分享一下你和非晚的罗曼史?我很好奇呢!”   程诺为非晚布好菜,对吉瑞笑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去年从国外回来工作,恰好住在非晚楼上,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吉瑞夸张地哇了一声,又很不要脸道:“这样说来是邻里情缘了,我和晚晚也是邻居呢,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邻里情缘呢?”   非晚实在忍不住,重重叩了一下桌子:“吉瑞,既然请吃饭,能不能有点诚意,让我好好吃一顿,别说让人恶心的话?”   吉瑞朗声大笑:“是我错了,晚晚,对不起。”   非晚恨恨地吸一口气,本来就不多的胃口,彻底被他败尽。   吉瑞见非晚铁青的脸,稍稍收敛:“程先生一直在美国生活?”   程诺点头:“是,因为非晚,我才决定回国长驻。”   “哇!爱情真伟大……”吉瑞这句夸张的惊叹,说到一半,瞥到非晚濒临发飙的脸,识相地收了声。   程诺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没有什么比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   他说的自然而然,非晚却是一张老脸红透。   吉瑞瞅了眼两人,稍稍正色:“本来我以为程先生和我的一位故友有些相似,但是听你这么说,倒和我那位故友真是不怎么相似了。”   程诺笑了笑:“是吗?”   吉瑞终于没有再说话,老实了一阵,看似认真吃着美食,只偶尔发出一声赞叹。   三人吃得差不多时,程诺起身去洗手间。   他前脚刚离去,吉瑞便道:“晚晚,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也要去一趟洗手间。”   非晚恨不得吼他一句——快滚。   吉瑞到洗手间时,程诺正在镜子前洗手。一抬头,便见吉瑞像是鬼魅一样,站在自己身后。他正要转身,吉瑞忽然飞身向前,将他压在盥洗台上。   用力扯下他的薄衫,只是眼睛瞥见他肩头再干净不过的肌肤时,方才不甘地放开他。   程诺不知道他突然如此是为何,但也能感受到他并无攻击性,便没有反击。   吉瑞放开他后,摊手笑笑;“放心,程先生,我没有那种嗜好。只是想确认你和我那位故人到底有没有联系?”   “所以呢?”程诺轻描淡写问。   “确实没关系。”吉瑞继续笑,“是我多疑了。祝你和晚晚幸福。”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出来说点神马吧~~男主男配都可以~~~   新文地址,戳吧戳吧    35、嗜血温和     程诺和吉瑞回到座位,两人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尤其是吉瑞,还特别兴奋地同非晚探讨菜品如何如何。   非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后,梳洗完毕,程诺和非晚躺上床,程诺像是随口问:“你和吉瑞好像认识了很久,在他住来这里之前就认识吧?可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他真是你说的那什么杀人放火的危险分子么?”   非晚怔了怔,如实回道:“其实我和吉瑞之前算不上认识,只是两年前在叙利亚的时候见过。坦白说,和他的认识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吉瑞当时是雇佣军,什么性质我也不清楚,总之他们那些人都很恐怖,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我跟你说这些,可能你都难以想象,但当时我真的见过吉瑞杀过很多人,还是无辜的志愿者。”   程诺表情露出震惊,他对非晚说的这些几乎毫无概念。可他不是傻子,非晚和吉瑞各自将他当作他们认识的那位故人,他自然不太相信这世界的巧合会如此诡异。   而且这两年,他一直就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点奇特,好像断断续续不太真实。有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像个空心人。他也会偶尔莫名发出疑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也许是天生的敏感性,他觉得很多未知的真相好像在慢慢靠近,就好像那些未知的危险一样。   这样想着,程诺紧了紧在自己臂弯的非晚。   他想,不管即将有什么发生,他一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这样想着,程诺正准备睡去,却忽然听得一墙之隔的房间,隐隐发出阵阵不寻常的响声。   其实这公寓的隔音非常好,若不是他听力不错,大致是听不出那声音的。   他眉头轻拧,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非晚正迷迷糊糊间要睡去,被他的动静扰醒。   程诺又靠近墙壁听了听:“隔壁吉瑞家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非晚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他那种家伙,弄出什么动静都不奇怪。”   程诺沉默片刻:“不对劲,好像是打斗的声音。”   “打斗?”非晚这才清醒过来,顺着他坐起,“他不会在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吧。”   想了想,非晚又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打电话报警,这里是中国,由不得他胡来。”   程诺点头:“你继续睡,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非晚想自己眼睛不方便,如果真有什么事,去了也是给程诺添麻烦,便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程诺随手套上居家服,走出房门。   吉瑞的房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异状,但是隔着房门,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声响,比之前在房间里,听得更为清晰。   他抬手敲了敲门:“吉瑞,你在吗?”   里面的动静,刹时停止。   他又敲了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下一刻,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电光火石之间,程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把枪。   拿枪的是一位身穿黑西服的男人,面无表情。他压着声音开口:“进来!不准叫。”   程诺眼光瞟了眼屋内境况,本来不甚宽敞的客厅,一片狼藉,三名陌生的黑西服,一名用枪指着吉瑞的头,一名被吉瑞用匕首抵住脖颈动脉处,剩下这位,则拿枪指着自己。三人加上吉瑞,都已经挂了彩。   他顺从地举起手,朝屋内走了两步。   吉瑞看到他,露出讥诮的笑容:“程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多管闲事是最不明智的么?”   程诺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会看到这种事。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劲爆的场景。”   指着吉瑞的黑衣人,面露狠色,轻喝道:“吉瑞,你赶紧放下刀,把Heaven图纸交出来,将军还可以饶你一死。要不然,我们立刻杀了你,也包括你这位邻居。”   “我说过很多次,当年雷诺给我的图纸是假的,将军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要杀了我,那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尽可以试试,到底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至于我的这位邻居,你们随便。”   指着程诺的黑衣人,将枪移动到离程诺更近的地方,枪口直接贴着他的太阳穴,阴森森道:“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位邻居,反正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说着,扣着扳机的食指,慢慢弯曲。   程诺眼角瞥到他的动作,忽然一个极为漂亮的转身,头已经避开那枪口,千钧一发时刻,射出的子弹,便从他眼前飞过,射到了墙壁中。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诺已经单手扼住那人的手腕,将他手中的枪抢了过来。   吉瑞嘴角微微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眼角瞥到用枪指着他的那人,虽然枪未移动,但是眼神显然已经被程诺引了去。   他瞅准时机,忽然发力,和手中钳制的人,一同撞向握枪的人。   他的动作不按常理,又速度诡诘,那人还未来得及开枪,手中的枪已经被他夺了去。   只不过片刻之间,屋内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三名黑衣人手中的枪,已经分别移至吉瑞和程诺手中。   吉瑞一手拿刀抵住一人的脖颈,一手拿枪指着另外一人。漂亮的脸上,露出愤怒的凶光,大吼道:“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   “吉瑞!”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拿枪对着剩下一人的程诺,忽然高声开口:“别开枪!”   吉瑞怔了怔,一脚踢开身前的人,用枪指着狼狈的两人道:“你们回去跟将军复命,老子没有什么heaven图纸,要是真有的话,他老人家也不会这么安顺地活了两年。下次再派人来杀我,拜托找几个利落点的,别像今天一样,偷袭都偷袭不成功。”   那三人,看着程诺和吉瑞,慢慢朝门外退去,直到退到门外,才猛地跑走。   吉瑞冲到门口,一脚粗鲁地将门踢上。看了眼程诺,冷嗤一声:“工程师,身手不错啊!”   说着,将他手上的枪拿过来,又阴阳怪气道,“这种危险的东西,你就别拿了,和你身份不搭。”   程诺瞥了眼他的肩膀,“你受伤了!”顿了顿,又道,“还有,不管你是什么人,在这里的话,还是不要闹事为妙。”   吉瑞将歪倒的沙发踢正坐下,又随手将几只枪支拆卸了一遍,漫不经心瞟了眼犹在淌血的肩头,抬头对站在门口,一脸冷清严肃的人,似笑非笑道:“我是什么人?那程先生又是什么人?哦,我差点忘了,程先生是汽车公司的工程师啊!”   程诺眉头微拧,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拉开门正要回去。却看到非晚慌慌张张地出现在门外:“非晚?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么?”   非晚紧张地拉住他的手臂:“我刚刚听到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吉瑞在做什么坏事!你没事吧?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吉瑞从沙发上跳起来,冲上前,将非晚从程诺身前扯过来,拿起手中的枪抵在她的额头,“死女人,你他妈的竟然报警,信不信警察来之前,老子一枪打死你。”   非晚虽然看不见,但是吉瑞那种人手上抵在自己头上的东西,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   只是,还未来得及惊吓到,便只觉一股力量呼啸而过,额头的枪已经离开,伴随着的是吉瑞重重的痛呼声。   被程诺一脚踢飞在地的吉瑞,捂着腹部,愤愤大叫:“你他妈有病啊!也学别人搞偷袭!这枪没子弹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下这么狠的毒手!”   程诺在自己那一脚踢出去后,自己也怔了一怔,刚刚那一刹那,他好像觉得自己头脑有瞬间恍惚,陌生的嗜血念头,从中升起。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理智,脚上的力气稍稍收了那么一点,此时的吉瑞大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将吓得不轻的非晚,护在自己臂弯里,面露寒色,对吉瑞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但是,你记住,如果你想对非晚乱来,我会杀了你。”   吉瑞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脏话,慢慢从地上撑起来,嗤笑道:“啧啧啧,说得这么狠?一个工程师满口打打杀杀,好像不太适合吧。”   非晚拉了拉程诺:“待会警察就来了,让他和警察说去。他这种人就是个定时炸弹,赶紧让警察抓了去,大家才安全。”   吉瑞不以为然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警察来就来呗!你以为我会将这里的小警察放在眼里,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他顿了顿,“再说了,我是被人追杀,什么都没干,我自己还是受害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确实不是一个言情小说。之前后半部分的构思非常复杂,卤煮觉得智商不够用了,所以全部推翻,准备把后面写得简单点。然后呢……就有点卡住了,再然后呢,更新就只能放慢了~~   但是放心,一定会持之以恒写完的,而且大概过年期间就会写完。不准弃文啊,造不?写这种偏门故事的作者都是上辈子折翼的苏菲,值得温柔对待~~~piao~~~    36、一夜风波   警察姗姗来迟,吉瑞已经慢吞吞处理完肩膀上的伤口,又慢吞吞将枪支子弹处理掉。   警察来时,只看到房间的一片狼藉,以及一个负伤的国际友人和两个中国人。   国际友人吉瑞很配合地告诉警察,有匪徒入室抢劫。   老外在中国被犯罪分子入室抢劫,自然是应该郑重对待的事情。几个警察客客气气地请了房间的三人去警察局做笔录。   本来非晚以为,警察一旦核实吉瑞的身份,必然会发现问题。可是,一圈核对下来,吉瑞的身份除了是个国际友人外,没有任何问题。   做笔录的时候,非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吉瑞是恐怖分子,只怕这种普通警察只当她是电视剧看多了。至于之前吉瑞房内发生了什么,她更是一无所知。   程诺则如实告诉警察,他进门的时候,看到吉瑞和几个人在打斗,不知是不是抢劫,反正那几个人听到有人喊报警,就跑了。   他说的并不完全属实,至少没有告诉警察,是他和吉瑞抢了歹徒的枪,让他们落荒而逃。他当然不是担心吉瑞那不为人知的身份被暴露,而是他开始怀疑自己。   就如吉瑞的所说,他又是什么人?   笔录刚刚做完,非晚接到许小东的电话,她说她在警察局,许小东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跑了过来。   一行三人走出警局大门时,许小东正好从一辆出租车下来,跑到非晚面前忧心忡忡问:“发生什么事了?”   非晚咬牙切齿道:“我的邻居吉瑞家里造了贼,协助调查来做笔录。”   许小东拍拍胸口:“唉呀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他笑了笑,又对上吉瑞,“吉瑞先生好像受伤了,没事吧?”   吉瑞阴阳怪气哼了声:“虽然有些人巴不得我有什么事,不过让你失望了,桑非晚!”   非晚气得牙痒痒,吉瑞已经先行走了几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没皮没脸对其他人道:“各位,我身手没带钱,就麻烦你们捎我一程了。”   程诺皱了皱眉,又笑了:“无所谓,反正顺路。”说着,拉了拉非晚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四人坐定,吉瑞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出租车司机很快聊开,一会儿去调广播的调频,一会儿和人家拉家常。活脱脱一个热情的外国友人。   出租车司机大致是头回见到普通话这么好,还这么热情能聊的外国人,可谓是一路相谈甚欢。   相较之下,后面三人就平静很多。   许小东本来是个活波多话的人,但是遇到吉瑞这种,被人入室打劫,顶着一肩伤的人,还能兴致高昂的人,只能是甘拜下风,默默与不善言辞的程诺和非晚,静静听着前面的人瞎掰掰。   不过,他倒是知道了非晚如今和程诺在一起,颇有点意外。   才没几天不见,竟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他都不知道,不由得对非晚咬牙切齿。   到了楼下,许小东想非晚如今名花有主,这么晚了,要不要送人上去,最后还是程诺开口说,让他上去喝杯水再回去。   几人出了电梯,吉瑞走到最前面,拿钥匙开了自己的门,忽然笑嘻嘻转头道:“程先生,我房间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有点不方便,不知能不能帮我一起收拾一下残局。”   非晚一听,就拉了拉程诺的手,示意他回家。程诺想了想,拍拍她的手背安抚,笑道:“举手之劳,没什么不愿意。小东,你先送非晚进屋,我帮吉瑞收拾一下。”   吉瑞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妖娆的坏笑,又吹了个口哨,引了程诺进屋。   非晚和许小东一同回到了屋内,气愤地摸到沙发坐下。   许小东看着她,在她旁边坐定,嘿嘿一笑:“桑非晚,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吉瑞被入室抢劫?”   非晚轻嗤一声:“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那种恐怖分子,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恐怖分子?”许小东语气略微惊讶。   非晚心道吉瑞的身份跟许小东说了也说不清楚,也怕吓到他。便转了口气道:“反正他是个混蛋,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别不小心惹到他就是。”   许小东试探着又问:“他以前真的是国际军人吗?”   非晚随口嗯了一声:“大概是吧。”   不知道那种恐怖分子雇佣兵,能不能称之为军人?   许小东哦了一声,又嘻嘻一笑:“对了,还没恭喜你呢!”   “恭喜?”   “是啊,恭喜你迎来了人生中的春天。”许小东顿了顿,“说实话,我觉得程诺那个人看起来还不错。我观察了他一路,对你非常上心。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他又能照顾你,我还是替你感到开心的。”   非晚有点羞赧,但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不谦虚:“我也觉得他很好,我也很开心。”   许小东做扶额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真可怕,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再联系。”   许小东离开非晚的公寓,路过吉瑞的房门时,见着那门虚掩着,便随手推门而入,热情道:“需要我帮忙吗?”   吉瑞和程诺的动作颇快,不过十几分钟,整个被破坏的房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程诺见许小东出现在这里,不想让非晚一个人待在家里,便拍了拍手,对许小东笑了笑,越过他边出门边道:“吉瑞,我回去了,剩下的你自己弄。”   “没问题。”吉瑞打了个响指,又对许小东道,“许编辑,既然你在这里,就麻烦你帮我把门边的两幅画挂上去。”   许小东照着吉瑞所说,将两幅靠在门边处的画,拿起来准备挂上墙时,忽然眼光瞥到墙角一处暗色凹陷痕迹。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许编辑,怎么对我墙壁的坑感兴趣?”   许小东立刻站起来,边将画挂上,边随口道:“这公寓不错,想不到会有这么深的坑,一时有点好奇。”   “是吗?”吉瑞阴测测笑,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他猜许小东肯定认识,“我还以为许大编辑一眼就看出这个坑是怎么来的呢?”   许小东转过头,一脸无辜的模样:“怎么来的?是不是装修不当留下的?”   吉瑞嗤笑着摇头,往后退到在沙发上坐下:“姓许的,你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你不是什么真正的编辑。我也不知道你接近桑非晚那臭女人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奉劝你别管老子的闲事,老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许小东表情僵了僵,复又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普通编辑。我也不会害谁,尤其是桑非晚。”   吉瑞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害不害姓桑的,老子管不着,别影响老子就行。”   许小东耸耸肩:“吉瑞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中国是为了做什么?不过呢,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中国公民,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中国,是法治社会,如果你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吉瑞啐了一声,挑衅道:“老子就算做了,你能拿老子怎样?”   许小东淡淡笑了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中国的法律会把你怎么样。”   吉瑞不以为然嗤笑:“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别以为老子来中国没多久不知道,外头社会中,干伤天害理事的人多着了,贪官奸商一抓一大把,也没见着多少人被法律怎么样?”   许小东倒是认同地点点头,又看了看腕表:“这些中国社会问题,改天我们再聊。或者我可以邀请你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谈谈中国社会,给我们杂志写点稿子。”   吉瑞像听笑话一般,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卤煮已经放弃把这个文掰回到言情小说的轨道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噢耶~~大家不要对它抱有太多的言情期待,万一后面有的话,就是惊喜了!!   另,请不要大意把它当成不入流动作港片吧~~    37、端倪渐显   大致是受伤的原因,吉瑞消停了几日。   只是,几天过后,非晚和程诺去孤儿院,两人刚刚坐上车,吉瑞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迅雷不钻入了他们车内的后排座。   “在家待得实在太无聊了,不介意跟你们混吧。”他说话时笑嘻嘻,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非晚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就脑仁发麻,可知道也赶不走他,干脆抿嘴不说话。   倒是程诺笑道:“我和非晚去孤儿院,你有兴趣?”   “当然有。”吉瑞道,“我最喜欢小朋友了。”   才怪!非晚默默腹诽。   程诺和非晚这回去孤儿院,一是为了看望这里的孩子,二是程诺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有问题,想在这里查到自己当年自己被收养的情况。   虽然这座孤儿院当年起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资料,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程诺去办公室和院长谈话,非晚和吉瑞留在院子和小朋友一起。   只是吉瑞显然和之前所说的“我最喜欢小朋友了”有些出入,他嫌恶地看了看对他好奇打量的小鬼们,鄙夷轻嗤一声,一个人走到一边在地上坐下。   站在非晚身边的玲玲拉了拉她的手,悄悄看向吉瑞,小声道:“姐姐,那个漂亮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话?”   非晚笑:“我们别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她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吉瑞听到。他从地上跳起来,冲过来吼道:“臭女人,你说谁有问题?你报警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小孩子们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不敢作声,非晚却是不理他,拉着身边的小孩:“走,玲玲,我们回屋内。”   吉瑞见自己完全被忽略,顿时火冒三丈,非晚走了几步,他快速冲上来,脚下一伸,将非晚绊到。   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有点狼狈,趴在地上的非晚气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旁白的几个小朋友被吓到。最喜欢非晚的玲玲和小飞,义愤填膺地冲到吉瑞身边,小拳头朝他挥去:“坏蛋!不准欺负姐姐……”   其他几个小孩见状,也凑上去帮忙,吉瑞瞬间被一群小鬼围在一起,又揪又打,乱作一团。   “你们这些小鬼,给我走开!”被玲玲一口咬住手的吉瑞,怒火丛生,用了半成力气,一甩手,瘦小的小女孩,便被摔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非晚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拄着盲杖,朝混乱的地方走去,怒道:“吉瑞,你干什么!”   吉瑞恼火地推开缠住他的其他几个孩子:“烦死了,再闹,老子把你们爪子都砍了!”   “你——”非晚气得说不出话来,小朋友也被吓得够呛,躲在非晚身后不敢再出声。   吉瑞整了整衣服:“老子去门口,谁也别来烦老子!”   说完气呼呼走了。   程诺大致是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非晚沾了灰尘的膝盖,走过来替她拍了拍:“怎么了?摔倒了?”   非晚犹自咬牙切齿:“被吉瑞绊的。”   程诺一愣,皱皱眉:“他人呢?”   “出去了。真是没见过比他还混的混蛋。”   程诺拍拍她:“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顿了顿继续道,“我问到了一点线索,院长给我打听到当年那任院长还健在,资料虽然没了,但是当时的院长可能对那时的事情还有点印象。”   非晚点点头,沉默片刻:“那你觉得你的身世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只对她说过,想查查自己的身世,但是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程诺看着他,像是思忖良久,才道:“不是我的身世有问题,而是我觉得我被收养后的经历让我产生了怀疑。我怀疑我不是你现在认识的这个程诺。”他握着她的手,“非晚,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怀疑而已,不管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甚至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会有什么关系,我和你都不会有改变。”   非晚一怔,脑子里闪出雷诺的脸,但旋即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她笑了笑:“你想查什么,我都支持你。”   两人走出孤儿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非晚本以为吉瑞早就离开,却听到他在门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和谁在说话:“你怎么这么笨,你在这里等也没用的,你妈妈既然把你送来这里,肯定不会来接你。”   他的话音落毕,一个男孩的声音小小的响起:“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送非晚和程诺出门的院长,见状,走过去对坐在吉瑞旁边的小男孩道:“北北,你怎么又来门口了。”   “我在等妈妈。”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小声开口。   院长将他拉起来,叹了口气对非晚和程诺道:“这是新来的小朋友,名叫北北,两个月了,每天都坐在这里等妈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不等非晚和程诺开口,吉瑞已经站起来,将脖子上的一枚弹壳解下来,套在小男孩脖子上,恶狠狠道:“小鬼,你妈妈不会来找你的。这是哥哥送给你的,做个男子汉。”   小男孩眼眶里涌出一丝水汽,愣愣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弹壳,竟然真地点了点头。   吉瑞漂亮的脸色,闪现一丝笑容,吹了声口哨:“你们可真是磨蹭,让老子等了这么久。”   程诺摇头笑笑,牵着非晚出门。   到了车上,吉瑞重重往后座一坐,像是不经意开口:“我小时候也干过这种事,我妈把我卖了后,我还天天傻愣愣地等她来接我。”   说完,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不想非晚舟车劳顿,程诺送她回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院长给的乡下地址,见那位二十年前的老院长。   非晚也不想给他添麻烦,便一个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她随便煮了些水饺,想着吉瑞每天都来蹭饭,还习惯性多放了一些。不过等她吃完饭,竟然意外地没等到吉瑞在自己家里冒出来。   她想了想,一边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不过想着水饺剩了实在是浪费,便端着端水饺的盘子,去到隔壁按响了门铃。   门倒是很快从里面打开,抱着个陶瓷小罐子的吉瑞,杵在门口,口气不耐地问:“干什么!”   非晚瞬间那一丝助人为乐的好心情便没了,也恶声恶气回他:“我煮了水饺,你爱吃不吃。”   说着,用力把手里的盘子往前一伸,不小心与吉瑞手中的陶瓷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吓了一跳:“你拿着什么!”   吉瑞粗鲁地夺过盘子,粗声道:“我妈的骨灰。”   他这样一说,非晚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转身回屋。   吉瑞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抓了几个水饺塞进嘴巴,支支吾吾开口:“你……们……家工程师呢??今天回来吗?”不等非晚回答,他又上前,用沾着饺子汁的手拉住非晚,“既然他不在,你来跟老子说说话。”   非晚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我和你有什么说的?”   吉瑞不以为然,嘿嘿笑了笑:“我给你讲点雷诺的故事,你总愿意听吧。”   非晚知道雷诺早就是过去时,程诺才是她的现在。但她就是止不住想知道一些那个自己丝毫不了解的雷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算是过渡章~~程诺的问题,没多久就揭晓了。发觉没有言情,也可以写下去~~~好嗨皮~~ 38、渐入迷局   吉瑞将手里的陶瓷罐放在客厅的柜子中锁好,转身见非晚一脸僵硬的模样坐在沙发边上,鄙夷地轻嗤一声:“老子又不会吃了你,那么紧张作什么?”   说罢,他自己一个轻跃,坐在沙发正中央。   非晚绷着脸,开口:“有什么话,你快说吧。”   吉瑞睨了她一眼:“就这么急不可待?”他拿出一包薯片往嘴里塞了几片,含含糊糊开口,“我和雷诺来自同一个组织,一个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性质的组织。我去组织的时候,雷诺已经在里面快两年。组织里都是名义上被收养的孤儿,专门被培养成杀人机器。进去的时候,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来岁,训练很残酷,受得了的存活下来,受不了的,或者不听话的,就会没命。所有的小孩在进去后,都会被催眠洗脑,完全不记得之前的生活,也就完全没有了自我。”   “催眠?”非晚讶异。   “是,这是我们被驯化的第一步。”说着,吉瑞忽然得意地笑了,“除了老子没有被成功催眠外,组织里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谁,包括你的雷诺。”   非晚忽然响起在沙漠里,雷诺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来自江城的那所孤儿院。   原来竟是这样!   吉瑞咔嚓咔嚓嚼着口里的食物,继续道:“雷诺是当时所有孩子里面,训练最认真最听话的一个,也很有天赋,二十来岁,已经能够研发杀伤力武器,将军最器重他,让他做了我们的头。他那个人向来冷酷无情,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满脑子都有将军布置的任务,活生生一个机器。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在叙利亚的时候,他竟然会为了救你,连将军的命令都不顾。”   他的这个问题,非晚自然也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她知道,雷诺的内心,并非像吉瑞说的那样冷酷无情,纵容被洗脑,但是他潜藏的良知必然一直都在。   吉瑞显然也没准备要她的回答,他偏过头,看向一米之遥的人,眼波忽然闪了闪,一个迅速的起身,猛地将非晚压倒在身下。   非晚本来沉浸在对雷诺的回忆中,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感觉到整个人被他压住,更是心里一紧,下意识用力拍打他:“你干什么!快走开!”   脑子里蓦地想起,他那时对杰西卡做的事情,不由得头皮发麻。   吉瑞呵呵笑着,将她的手扼住,压在头上,俯在上方的脸,与她只隔着几公分,带着薯片味道的气息,热热地扑在非晚脸上。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我真想看看,让雷诺那种行尸走肉苏醒的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   非晚看不见,但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赶紧偏过头,急得眼泪都挤了出来。   吉瑞看着她逐渐泛湿的眼睛,像是一怔,忽然笑得更大声:“开个玩笑就吓成这样,看来雷诺看上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放开非晚的手,慢悠悠起身。   非晚被他吓得不轻,此时得了自由,脑子血气上涌,恼羞成怒地就是下意识往前方一拳。她自然没料到会真的打到身手敏捷的吉瑞,于是那砰的一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吉瑞竟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让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   非晚不是弱质女流,那一拳头也着实用了十分力气。吉瑞揉了揉鼻梁,看着呆住的人,哈哈大笑:“力气倒是不小。你前几天报警想抓我,我绊了你一跤,算是扯平。可现在你又打了我一拳,你说我该怎么算回来。晚晚?”   非晚咬咬牙:“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就吓了吓你,你可是结结实实打了我一拳,鼻梁都肿了,不信你看。”说着,吉瑞竟拉起非晚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你够了!”非晚抽回手,起身就要出门回家。   吉瑞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不行,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吃亏的。你打了我一拳,我一定要讨回来。”   非晚被他的无赖行径气得不行,吼道:“那你打我一拳得了。”   “我是那么不怜香惜玉的人么?”他说着人已经凑过来,“这样吧,你亲我一下,咱俩就当抵消。”   “无聊!”非晚骂了一句,不再理会他,挣开他的手,径自摸索着出了门。   吉瑞没有再纠缠,站在原地看着她出门,大力将门甩上。他嗤笑一声,重重往后倒在沙发上,手指抚上隐隐作疼的鼻梁,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自言自语开口:“好像是有点无聊诶。”   非晚刚刚气哼哼地走到自家门口,楼道的电梯便叮当一声响起,   电梯里出来的人正是程诺,他看到非晚站在门口,像是有些意外,轻声唤了她一声。   “程诺,这么快就回来了?”非晚也意外,停下手中开门的动作,转过身回他。   程诺大步走过来,看到她脸色有点不对,拿过她手里的钥匙,边开门边问:“怎么了?”   非晚愤愤道:“还不是被吉瑞那混蛋给气的。”   程诺皱皱眉:“他又惹到你了?”说罢,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语气隐约有点别扭的样子,“以后你别理他就是。”   “我也不想理他。”非晚没听出其中的别扭,只认同地点点头,“对了,你问到了什么?”   程诺打开门,让她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换鞋,随口道:“挺顺利的,老院长竟然还记得我,那时的收养手续也是她亲手办的。说收养我的是美国的一位华裔商人,姓李。听她的形容,和我养父确实是一个人。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哦。”非晚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只是下意识点点头。   程诺正要关门,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犹犹豫豫的女声:“程诺哥?!”   程诺转头,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静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门外走廊忽然出现的女孩,脸上开心的表情,像是要跳起来,她走上前:“程诺哥,真的是你!我还怕自己找错地方了。”   程诺身后的非晚不明所以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从他身后探出身子:“程诺,你的朋友?”   门外的女人,忽然站定,看着程诺身后的非晚,一脸的震惊,良久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程诺看着李静文惊呆的表情,笑了笑,将非晚拉在自己身边:“静文,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我的女朋友,桑非晚。非晚,这是我养父的女儿,我的妹妹李静文。”   非晚自然还记得,程诺的这位妹妹,曾经也是他的未婚妻。即使程诺再如何坦然,她也确确实实是一个不光彩的第三者。   不过事已至此,况且程诺如此坦荡,她也实在不需要心有戚戚,便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对她伸出手:“你好!”   李静文像是从怔忡中反应过来,看到非晚没有焦距的眼睛,在伸手去握住非晚的手之前,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道:“你看不见?”   非晚点点头:“几年前出了点意外。”   李静文这才缓缓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听程诺哥说过你们的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说着,她放开非晚的手,又对程诺道:“我跟爸爸来中国谈生意,顺便来看看你。爸爸说让你明天带这位桑小姐,一起去吃个饭。”   程诺笑了笑:“好的。”   非晚也附和:“谢谢。”   李静文摇摇头,又反应过来非晚看不见:“不用不用,你是程诺哥的女朋友,自然是要认识认识的。我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说着,她竟然像是逃也一般,飞快跑去了电梯口。   程诺看着她张皇的背影,摇头笑道:“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直到李静文进了电梯,他才关好门,牵引着非晚去沙发。   非晚想了想:“你们本是有婚约的,她真的不介意吗?”   程诺笑:“我跟她摊牌的时候,她一脸释然的样子,说一直把我当哥哥,要不是养父撮合,她才不想嫁给我呢。”   “这样啊。”非晚也笑,“听她说话,好像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一定很漂亮吧。声音也好听,就是普通话不算太好,港台腔很明显。对了,她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吗?”程诺不以为然,“你还说我的声音跟你的那位故人一模一样呢。”   非晚是觉得李静文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也没想起像谁,便没放在心上,只想着明天算是要见程诺的家人,心里微微有点忐忑。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说了,真相只有一个。只有一个的真相慢慢要揭开了~~~吉瑞这货最近可能抢戏,在想着怎么帮男主把他处理掉(听起来好可怕~~)   好了,写正剧实在憋坏了,新文开了,欢脱奇幻古言,这个文看得太闷的话,就去戳这个吧,保证轻松无负担。    39、愉快会面   非晚的人生经历,与这座城市大部分的女人可能有些不同。通常一个女人的人生经历,无非是读书恋爱工作结婚,世俗而平淡,带着浓浓的烟火味。   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女人,这些经历她自然也曾设想过,只是命运却给了她出其不意,年少离家异国求学,长达两年的战地生活之后,便是不知何时才是止境的黑暗。她也有过恋爱,少年轻狂时的荷尔蒙,叙利亚的春风一度。但这一切的经历,都让她还没来得及学会,从容应对世俗的人事。   所以,要和程诺去见他的养父,着实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尤其是她还是个盲人,不知会不会被人嫌弃。她心中感叹。   早上试衣服的时候,非晚所有的担忧都表现了出来。   因为看不见,她对穿着也就没了概念,为了方便分辨,她的衣服不多,来了江城之后,更是只买过寥寥几次衣服,都是许小东作陪。他说好看她便买下了,也不知道许小东那家伙的审美如何。   “这件怎么样?”她摸索着穿上一件风衣,这件风衣应该是她衣橱中最新的一件,年前和许小东一起去商场买的,米白色的中长款,许小东说很衬她的肤色。   她都不知掉自己现在的肤色到底是什么样。   非晚紧张地等待程诺的回答,她没办法照镜子,他便是她现在唯一的镜子。   程诺站在她两步之遥,看着她,抿嘴闷声笑了笑,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很好看。”   “真的?”非晚不敢确定。   “真的。”程诺托起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柔声开口,“不用紧张,虽然我是养父所收养,但是我和他的关系并不算亲厚,这只是个礼节性的认识而已,他不会干预我们的生活。”   “这样啊!”非晚不知该不该因为他的话松一口气。   吃饭的地方是江城一家高档酒店。非晚看不见,但也知道这五星酒店的消费如何。她听说过程诺养父的汽车公司,颇有些名气。   程诺一直牵着她的手,他干燥温暖的手心,让她觉得笃定从容。   两人进入了一间包房,程诺礼貌地唤了声:“父亲,静文。”   他的音落,屋内便响起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声:“来了,程诺。”   程诺的养父李贤兆,典型的侨商,穿着打扮十分考究,虽是年近六旬的人,仍旧风度翩翩,虽然在美多年,说话时仍带着点他本来的香港口音。   非晚看不到李贤兆的模样,但听他的声音,也能猜到这是一个如何体面的商人。   “程诺哥,非晚,你们来了。”李贤兆话落,便是李静文附和的声音。   程诺笑了笑,对李静文点点头,又拉着非晚往前走几步:“父亲,这是我给你说过的,桑非晚,我的女朋友。”   非晚道:“伯父您好!”   李贤兆呵呵笑了笑:“桑小姐,幸会。今天就是家里人一起吃个饭,不用太拘谨,大家都坐吧。”   李家父女性格都容易相处,几番话下来,包厢内的气氛渐渐轻松。   “听说桑小姐的眼睛是出了事故?”李贤兆像是漫不经心地问。   非晚点点头:“我从前是战地摄影师,遇到了爆炸,视神经和眼角膜都受损,所以看不见了。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   李贤兆啧啧轻叹了两声:“桑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哪像我这个女儿,完全是被我惯坏了。”   “爸爸……”被说到的李静文不满地撒娇,“人家还不是……”   只是说着,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后半段话莫名隐了去,半响之后才支支吾吾继续道,“人家还不是很努力。”   李贤兆哈哈大笑:“是是是,你最努力。”   宠溺的语气,想必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说罢,李贤兆忽然又话锋一转,玩笑般道:“我几个养子,最得意的就是程诺,他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哪知被桑小姐半路截了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他当真是像在开玩笑,说着说着,竟然朗声笑了起来:“不过,程诺能遇到自己真爱的人,我这个养父还是由衷地祝福啊!”   非晚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羞涩道:“谢谢伯父。”   总之,这足以算得上是一次轻松愉快的会面。   回程路上,非晚由衷地发表感叹:“你养父和妹妹人看着都不错,要不是你说过,我都想不出你和静文有过婚约。他们好像完全不在意你毁约这件事。”   程诺笑了笑:“当初我跟静文和养父摊牌的时候,他们都很平静,我也很意外。后来静文告诉我,因为养父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想让她从他的几个养子中,挑选一个作为丈夫,继承家业。静文向来和我最亲厚,自然选了我。”   “原来是这样。”非晚点点头,“看来做有钱人家的女儿,也不容易,连婚姻都得先考虑家业。”   程诺笑:“没错,像我们这样最好。”   非晚心中涌上一丝甜蜜,抿嘴笑笑:“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保护我,如果我的眼睛好不了,你要做一辈子的眼睛。”   她几乎没有说情话的经历,但是说出来,竟然也是自然而然。   程诺认同地点点头,空出一只手握住她:“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做你的眼睛。”说着,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上次回美国,专门咨询了医生,你眼睛的情况做手术有五成的机会恢复。不过开颅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非晚自然也是咨询过的,不过是在国内,医生给出的几率更低,只有两成,而且风险很大。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黑暗,也就一直没有下决心。   程诺没等她回答,又道:“你别急,我还在联系这方面的专家,虽然能看见最好,但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我不急。”非晚低声道。她当然想重见光明,但是如果这种光明是冒着生命危险,她着实需要慎重考虑。   她是从战场回来的人,最懂生命的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出场打酱油的人都打着一瓶很重要的酱油~~   文这么冷,卤煮就献个唱吧: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无限回声中呼唤:亲爱的读者们乃们在哪里…………) 40、真相渐近   因为要跟父亲李贤兆在江城停留一段时间,李静文便请求非晚和程诺作陪游玩江城。   非晚和程诺都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人,自然是欣然答应。   李静文是那种典型的ABC,热情开朗,一路看到任何新奇的东西,都会开心大笑,非晚都不免被她感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几人相处了一天下来,非晚总觉得李静文给她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在外面跑了一天,三人又回到非晚家,吃了一顿由她指挥程诺动手的丰盛晚餐。   非晚暗自庆幸这两日没有听到吉瑞的动静,不然可真是怕扫了三人的兴。   吃完饭,李静文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小两口,呵呵笑着同他们告别,并善解人意地婉拒程诺去送她。   这一天,李静文的心情非常愉悦,看到非晚和程诺如此默契幸福,她由衷地安心,程诺终于回到属于他的人身边,她再没有了窃贼一般的心理负担。   她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电梯门口,等待着电梯楼层指示灯数字一层一层往上。   叮的一声,李静文身前的电梯门徐徐打开。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电梯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异常漂亮的男人。   只是一刹那,她本来带着愉悦微笑的脸,蓦地变白。脑子完全停止运转,只剩身体下意识僵硬地走进去。   而电梯里那个男人微微低着头,从电梯里走出来,与她擦身而过,似乎并没有注意她。   待男人完全走出去,李静文望着他背对着电梯的身体,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一般,快速去按电梯关闭键。   可就在那电梯门缓缓合上,只剩手掌宽的缝隙时。门口的男人,忽然转身,伸出一只手j□j电梯门中央。   于是本来关闭的电梯门,在李静文惨白的脸色前,又徐徐打开。   吉瑞抬起头,看向电梯内显然惊恐过度的人,面带诡异笑容,一手扶着电梯门,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美丽的杰西卡小姐,好久不见。”   李静文的脸色更加泛白,惊慌失措地去按电梯关门键,语无伦次道:“我不是认识你,你快让开,我要下楼。”   吉瑞嗤笑一声,身体向前微倾,一手便将下意识往里缩的李静文,像是对待一只可怜的幼兽一般,拎出来。   “程……”李静文一声呼喊还未叫出来,已经被吉瑞捂住嘴巴,迅速朝自己房间拖去。   吉瑞不是绅士,自然没有怜香惜玉的优良品德。他将李静文拉进屋内后,三下五除二便用绳子将她绑住。   嘴巴倒是没有塞住,只是拿着一把匕首,在她漂亮的脸蛋前比划了几下:“如果你叫一下,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你知道的,两年前我就应该这么干的。”   “你要干什么?吉瑞。”李静文,也就是杰西卡,吓得声音颤抖。两年前的魔鬼再次重现,两年前的噩梦再次重演。   她的恐惧显然取悦了吉瑞,他轻挑地吹了声口哨,手中的匕首帅气地打了个圈:“原来你还记得我啊!看来是我们销魂的那一次果真是令人难忘。”   李静文忍不住啐了一口,脑子忽然浮现程诺和非晚,神色更为紧张:“吉瑞,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对非晚和雷诺做什么?”   吉瑞哈哈大笑,将匕首随手一挥,钉在墙上一幅油画中央,钉住的位置正是那油画人物的眉心:“放心,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不会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他歪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开口,“我还在想,我隔壁那个程诺怎么跟我以前的长官长得一样。要不是撞见你,恐我这辈子都想不通。说吧,雷诺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程诺?”   李静文抿嘴沉默,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吉瑞冷笑了笑,坐直身体,伸手作势去解自己腰间的皮带。   李静文一看他这架势,噩梦般的经历又浮现脑海,立刻开口:“当时爆炸的时候,因为非晚将我护住,我受伤较轻,不出片刻就醒了过来。醒来后,我看到我和非晚身边,躺着的人除了黎巴嫩边哨的几个士兵,还有浑身血淋淋的雷诺。”   “雷诺?”吉瑞似乎也有点不解,“就算他被炸昏,也是应该跟我们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到你们那边?”   李静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他是因为看到你射过来的炸弹,担心非晚的安危,所以想跑过来救她。”   吉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雷诺再怎么身手过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在遭受炸弹之后,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跑过上千米的距离,越过地雷区,到达非晚身边。   吉瑞的人生波澜起伏,但这显然是他最震撼的一次。   他只觉得有些心浮气躁,脑子里不断闪现程诺和非晚的脸。他不相信,人们口中的爱情,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他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躁动,往后一靠,淡淡道:“继续说。”   “我们很快被赶来的救援队送去了医院。”李静文声音仍旧有掩盖不住的激动,“非晚的伤势很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雷诺则是危在旦夕,随时可能丧命。我当时被那些天的经历吓怕了,而我爸爸也终于申请到航线安排了飞机来接我,我当然是要马上离开。只是离开之前,我忽然想,雷诺无论如何是我的救命恩人,万一他现在这个样子身份被发现怎么办?就算不被发现,黎巴嫩的医疗状况能救活他吗?正好我爸爸怕我出事,飞机上带来了几名的资深医生,所以我就将雷诺带走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好人有好报倒真不假。”吉瑞阴阳怪气嗤笑道,“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程诺?”   “他当时伤得很严重,一直没有醒过来。后来虽然生命特征变得平稳,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不醒过来。爸爸帮我请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出原因。直到一个月后,一位医生终于查出问题所在,原来程诺大脑曾被深度催眠,经过爆炸后,他的大脑受到刺激,记忆变得混乱,有可能潜意识想摆脱某种认知,所以自己抗拒醒过来。”李静文顿了顿,“我当时赌了一把,让催眠师给他重新植入了虚假记忆,也就是他后来所认为的记忆。果真他很快就醒了,醒来后的他,记忆分成了两段,一段是自己的童年,记得自己叫程诺,另一段则是催眠师给他植入的记忆的一部分,认为她是我父亲的养子,我的哥哥。”   啪啪啪!吉瑞哈哈大笑着拍掌:“真是太精彩了,老子找了他两年多,终于找到了,可竟然还不认得我,还想着他是不是学电视里面玩失忆。原来竟是你这个臭娘们弄出的幺蛾子。你可真是害惨了我!对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不会也是看上他了吧?”   “我只是想救活他,如果不尝试给他催眠,恐怕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而且那也足以证明,程诺他对于你们的那些勾当,潜意识很排斥,绝对不是真心实意想参加的。既然这样,他理所应当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我呸!”吉瑞狠狠啐了一口,“你以为老子是真心实意?!”   他这一声怒吼,不仅惊住了李静文,也让他自己怔了一怔,旋即又不耐烦道:“你赶紧给我把那个什么鬼催眠师找来,让雷诺恢复记忆。他还欠老子一样东西呢,必须给老子想起来。”   “不行!”李静文断然拒绝,“他经过两次深度催眠,如果再经过第三次,不仅可能失败,而且还有可能严重损坏大脑,永远醒不过来。”   “你说什么?!”吉瑞站起身,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地看着被自己绑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杰西卡是个好菇凉,但是………… 41、不是巧合   “我说程诺不可能进行第三次催眠。”李静文语气坚决,只是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又软下来,“吉瑞,既然你已经不在你们那种组织做事,又何必再为难程诺。坦白说我刚开始知道没料到他江城,遇到的人竟然桑非晚,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震撼更感动的?我想,他们是注定在一起的人。难道你就不能行行好,让他们安定幸福的生活?”   “他们幸福不幸福,关老子屁事!”吉瑞怒道,又烦躁地挠了挠头,顿了顿,“你说他真的不能再进行第三次催眠了?”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将他的情况咨询资深的催眠师。”   吉瑞直直看了看李静文,过了半响,粗暴地将绑住她的绳子解开:“好了,你让老子再想想,我暂时不会跟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告诉非晚,你就是杰西卡。”   李静文脸上终于如释重负的神色:“你能这样想就好,吉瑞,虽然你很让人讨厌,但是我知道,你跟程诺以前都是不由自主,既然你已经不在你们那个组织,不如你也正正经经生活。”   吉瑞冷嗤一声:“李静文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圣母玛利亚。老子爱怎么着要你来这里说教!”   李静文脸色一僵,想到在叙利亚,这个人的恶魔行径,不免恐惧,赶紧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非晚知道李静文对江城的美食感兴趣,专程向许小东问了几家特色餐厅。隔日,便让程诺带她和李静文前往。   只是两人刚刚下楼坐车上,两天没见的吉瑞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迅雷不及掩耳钻入了他们后车座。   即使他没出声,非晚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没好气开口:“吉瑞,你又要干什么?”   吉瑞大剌剌靠在椅背上:“你们不是去吃饭么?带上我应该没关系吧?”   非晚从来不认为需要对他客气:“我们是去和朋友去吃饭,不方便带你。再说了,你要吃饭,不会自己去么?”   “我没钱了。”吉瑞竟然耍无赖。   程诺摇头低低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了拍非晚:“算了,吉瑞要去就跟着一块去吧,静文说不定还开心多交个朋友呢。”   “对啊。”吉瑞认同地笑开,“我也想多交几个朋友呢。”   非晚知道拗不过他这个无赖,只有些不愉地不再出声。   三人抵达餐厅,李静文本来面带微笑,却在看到程诺和非晚身后的吉瑞,脸色一下僵住。   程诺察觉她的异状,疑惑地问:“怎么了?静文。”   不等李静文回答,吉瑞已经笑着走上前,对她伸出手:“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吉瑞,程诺和非晚的邻居,不介意我加入你们的饭局吧?”   李静文终于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回握了他一下,讪讪笑笑:“当然不介意。我叫李静文,程诺的妹妹。”   吉瑞笑得愈加放肆,连非晚都有些忍不住:“吉瑞,你怎么这么高兴?”   “看到李小姐这样的大美女当然高兴。”   非晚脸色沉了沉:“静文,你不用理他,他就是来蹭顿饭的。”   李静文干干笑了笑,不置可否。   吉瑞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吃饭时,不停地向李静文问东问西,恨不得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李静文明白他是故意的,但又不好在非晚和程诺面前发作,只能装作礼貌客气地回答他。   实际上就算是她想发作,又能怎样。即使这是在和平国度中国,但这个吉瑞,漂亮的外表之下,潜藏的始终是一个恶魔。   她知道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李静文时而忧心忡忡地看向对此毫无所知的程诺和非晚,看到程诺小心翼翼地为非晚夹菜,又看到身旁,看似人畜无害的吉瑞,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是有点装不下去,李静文食不知味了吃了片刻美食,放下筷子,故作轻松道:“你们继续,我去一趟洗手间。”   吉瑞噙着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离去,又看向对面的非晚和程诺,笑了笑:“我好像也要去一趟洗手间。”   说着,已经径自起身,跟上李静文的步伐。   转到餐厅所在的洗手间走廊处,吉瑞轻咳了一声:“怎么就这么怕?”   李静文转过头,露出几欲崩溃的表情:“你到底要干什么?”   吉瑞靠在墙边,做出无辜的神情,摊摊手:“我没想干什么,是你自己太紧张了。”   李静文叹了口气,朝他走过来,站在走廊拐弯处,朝不远处背对着这个方向的非晚和程诺看去。   “你看,他们如今多么幸福,你何必要破坏这种来之不易平静?”她说。   吉瑞懒洋洋的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程诺正剥开一只虾,小心翼翼地喂到非晚嘴里。非晚侧对着他,脸上都是恬淡的笑容。   有那么一刻,吉瑞因这简单的笑而怔住。   他忽然想,幸福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出声,李静文继续道:“他们都是经历生死的人,能在一起如同奇迹。我恳求你,让这个奇迹继续下去。”   吉瑞淡淡笑了笑:“说的真好听。不过……他们的奇迹,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罢,他脸上那惯有的哂笑,忽然隐了去,语气也变得低了几分,“放心,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何况,雷诺记忆无法恢复的话,我也做不了什么。”   他仿佛一下对一切失去了兴致,不再看李文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吃饱了先撤了。”   非晚和程诺对于吉瑞的离开,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他向来阴晴不定,走来还能让人清净些。   三个人继续未完成的晚餐。杰西卡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开心地接听,因为来电者是她美国的朋友,她并未多想,就在电话里用英语交谈起来。   而就在她开口时,坐在她对面的非晚,忽然怔住,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李静文草草结束谈话,并没有发现非晚的异状,她漫不经心笑道:“我的一个朋友,说要我给他带中国特产回去。”非晚才稍稍从怔忡中恢复过来。   非晚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而且也不过是两年,要辨认一个声音并不算难。之前只觉得李静文的声音熟悉,直到听到她说英文,她才恍然大悟这熟悉是来这何处。   她脑子一瞬间混乱无比,唯一的想法便是,这又是一次巧合,就如同当初的程诺一样。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她说服不了自己。   非晚努力忍住自己的想要弄清事实的激动。   直到晚餐结束,三人出门,她和李静文在门口等着程诺取车。大致是心情不错,李静文还在开心地说着一些话,她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唤了一声:“杰西卡。”   “嗯?”李静文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这是她的英文名,她的回应如同生理反应一般。但是在这声回应之后,看到非晚僵硬的脸,她忽然噤声。   在她这声自然而然的回应后,非晚终于确定这不是巧合,她冷静而平淡地再次开口:“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我……”   不等李静文解释,她又道:“程诺到底是谁?”   李静文没料到,非晚会如此轻易猜到这一切。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没错,程诺就是雷诺。非晚,我知道不该骗你,但是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恶意。”看到程诺的车已经开过来,她又道,“晚上我在电话里跟你仔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后面的大纲,貌似没多长了,不是吧~~窝一直以为还挺长的啊~~ 后面尽量中午12左右发。 42、命中注定   晚上,李静文在电话里对非晚,说清楚了一切。所有非晚想不通的地方,都变得理所当然。   为了报答,杰西卡也就是李静文,救了雷诺,因为失忆,雷诺成为程诺。也因为李静文发现了失忆,或者说,忘记了自己是恐怖分子的程诺,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她选择了向他继续隐瞒真相,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哥哥,做一个在阳光下生活的人,与过去彻底断裂。   李静文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好意。   她以一个女人最大的善良,帮助一个曾经生活在地狱中的人,活在光明中。   就连非晚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程诺,比之前叙利亚的雷诺,要明朗太多。重逢的第一次起,他就觉得这个人坦荡阳光,所以她才一度笃定认为他与雷诺没有丝毫关系。   而现在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程诺。非晚记得吉瑞说过,他们那个组织的小孩,首选遭遇的便是催眠洗脑,而后则是非人的残酷训练。所以造就了他们的冷血残暴。   他们早就不是最初的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非晚在此刻,忽然觉得要感谢李静文,无论如何是因为她,程诺恢复了本质。就算她们可能不会再相遇,那又怎样?至少程诺不会是一具行尸走肉,不是杀人机器,而是正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叫做程诺的工程师。   而从今往后,他也不需要再想起什么,就当他一直是那个被富人收养,而后顺遂长大的孤儿罢。   挂上电话,非晚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程诺本来在一旁,听她握着电话,不知跟谁讲点话,也不怎么出声,只时而轻轻应一声,表情严肃又认真。   好在他知道电话那头是个女人,不然她这样子神神秘秘,他大概都要吃醋了。   见她挂上电话,没头没脑地笑开,他心情竟然也莫名愉悦,挪过来揽着她道:“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非晚笑,微微带着点少见的俏皮:“秘密,不告诉你。”   程诺也不以为然,笑了笑,将她抱起来,朝卧室走去,边走还边笑道:“不告诉我是吗?那我就想办法让你老实交代。”   兴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的原因,非晚异常兴奋异常投入。   她再也不用为在意乱情迷时,脑子冒出雷诺的脸,而心存愧疚。也不会有在情到浓时,用力构想身上的人的模样,却始终无可奈何的失落。   她脑子里都是叙利亚那张刚毅英俊的脸,深邃如泉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还有嘴角微微上扬时好看至极的笑。   他是程诺,也是她认识的雷诺,没有别人,她的人生自与他相遇,就不会是别人。她想,他就是她命里注定的爱人。   一场下来,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气喘吁吁。   程诺手指抚弄她额间的发丝,轻笑:“今天怎么这么好?”   非晚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也能体会他语气中的温柔,这是独属于程诺的,她心里都是欣喜甜蜜。复又翻身趴在他身上:“还可以更好的!”   “真的?”程诺抱着她赤,裸而粘腻的背,“那我得再试试。”   非晚双手捧住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摩挲,像是要勾画他的模样:“程诺,让我再猜猜你的模样。”   “好啊!”   她摩挲了片刻,那种熟悉感直击心灵。只有他会给自己这种感觉,世界独一无二,为什么之前她竟然无法确定。   她低下脸,几乎贴在他的唇上,一字一句道:“非常……非常……非常帅。”   程诺身体里躁动的情潮,本因为她温热的鼻息,蠢蠢欲动,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将她抱得更紧:“你今晚热情得过分,看来我们不用睡了。”   “我同意。”非晚毫不矜持地附和他,“我们就做一晚好不好?”   “你说的。”   一夜春色,一室旖旎,属于命中注定的人。   非晚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以至于隔日一早,吉瑞翻窗闯入家中蹭早餐时,她都是难得的笑脸相迎。   她知道吉瑞早就认出了程诺,不管他为何没有说明,但至少他让程诺继续做着程诺。   吉瑞也发觉了她今日不同寻常,因为她甚至还让程诺多给他了一根火腿和鸡蛋。   待到程诺进厨房煎蛋时,啃着半根火腿的吉瑞,俊眉微蹙,用脚踢了踢她:“撞邪了?一大早就笑得这么诡异?”   不等她回答,他忽然又很贱的轻呼一声,“你不会是在早餐里下了毒,准备毒死我一了百了,所以才这么开心?”   非晚不在意他的胡说八道,只淡淡笑,语气认真道:“不管怎样,吉瑞,谢谢你。”   吉瑞微怔,这才隐约有些意识,转头瞄了眼厨房里忙碌的程诺,只觉得他这宜室宜家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别扭却又好似那么理所当然,他挥开脑子里那不自在地类似于羡慕的念头,转头看向笑得一脸欣然的非晚,恶声恶气只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都知道了。”   “嗯。”非晚点点头,低声道,“吉瑞,既然你已经脱离你们那个组织,不如和他一样,和过去彻底断掉,过正常人的生活。”   吉瑞像是听笑话一般:“正常人的生活?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也做个什么工程师?”   他正说着,程诺已经从厨房出来,刚刚两人的谈话,他自是没听到什么,只走出来时,听见了吉瑞的这句话,便随口问,“吉瑞你也想做工程师?”   吉瑞漫不经心道:“是啊,亲爱的晚晚建议我不要再游手好闲,找个正经工作。我就说我也想跟你一样做个工程师。”   “这样啊。”程诺点头,听不出是不是将他的话当真,“你要有兴趣,也不是不可以。”   “没兴趣。”吉瑞语气忽然变得冷硬,一把扔下手中的勺子,“算了,我看我还是去孤儿院做义工吧。”   因为吉瑞的强烈要求,非晚和程诺只得再次带着他去了孤儿院。至于做义工,谁都知道他只是随便一说。就他那耐心,只怕会演变成虐待儿童也说不定。   不过令非晚奇怪的是,这回吉瑞对孩子们的态度倒真的好了许多,一副和蔼大哥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葫芦里卖着什么别的药。   非晚本以为,他也就是突发奇想而已。没想他真的颠颠跑去跟院长申请了义工的工作。   自第二日开始,也不缠着程诺和非晚,自己一个人天天跑去了孤儿院。   可有吉瑞的地方,显然不会风平浪静。   不过四天。非晚就接到孤儿院院长的电话,说吉瑞私自带着北北出去玩,两个人被车撞了。   非晚又气又愧疚,毕竟人是她带去的,现在出了事,哪能坐视不管。只得和程诺一起去医院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的基调貌似不适合肉肉了。so,就脑补一下吧~~   有人质疑当初杰西卡带走程诺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非晚,觉得很不合理。卤煮只想说,乍一看可能是不合理,但事实上肯定是合情合理的。解释一下啊~~   首先要明白的是,带走程诺,对当时的杰西卡来说,是一个必须的选择,原因有二,一是程诺重伤,当地医疗可能不够,二是他的身份,在杰西卡看来,程诺是个恐怖分子,身份万一被发现就得死翘翘了。程诺救了她,她当然要选择救他。   至于为什么不带走跟她更熟悉的桑非晚,其实更简单~   第一,看起来两人关系很好,但实际上也就是萍水相逢的同行,不过是共患难了几天。   其次,非晚只是昏迷,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当地的医疗足以治疗。不需要她特意做什么。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非晚是一个有合法身份的人,还是国际图片社的记者,背后是她的机构的支持,她的机构自然也会对她负责。而跟他们一起被救援的,肯定还有许多其他撤离的记者和志愿者,这些人一般都会统一行动,包括得到各国大使馆之内的协助。在非晚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杰西卡当然不可能也没必要就那样将昏迷中的她带去她的国家。 43、并非魔鬼   非晚和程诺抵达医院找到人时,北北正在急症室外面哭得稀里哗啦。急症室里的人自然是吉瑞。   这个叫北北的小男孩刚刚进孤儿院不久,非晚和程诺都不熟悉。问了护士,知道小男孩只是擦伤,方才放下心,见他哭得厉害,非晚便牵着他的手去哄他。   北北是见过这对大哥哥和姐姐的,便觉得是见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哭得更大声,指着急症室的,门,断断续续道:“哥哥……哥哥,流了好多血。”   “没事没事,北北没事就好,哥哥也没事的。”非晚摸索着帮男孩擦眼泪,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在骂吉瑞是个害人精。   程诺也摸了摸北北的头:“好了,北北不要哭了,我和姐姐送你回孤儿院。院长很担心北北了。”   小男孩打了个泪嗝:“北北要等哥哥出来。”   他话落音,只听急症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从里面推出来一架病床。床上的人并未躺着,而是吊着只打着绷带的手,坐在床上,看到非晚和程诺,显然是有些意外。   北北见状,赶紧跑过去,趴在床边:“吉瑞哥哥,你疼不疼?”   吉瑞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粗鲁地揉了把小男孩的头:“哥哥这么厉害,当然不疼。”   于是小男孩便咯咯笑了起来。   非晚和程诺牵着北北,跟着吉瑞的进了病房,待处理完毕的医生护士出门,非晚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怒道:“吉瑞,你私自带北北出孤儿院,出了事谁负责?你平时伤天害理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好在老天有眼,今天受伤的是你自己。”   吉瑞虽然是枪林弹雨里走过的人,但这回被车撞得实在不轻,断了一只手,身上也有好多处伤,流的血足以让他伤了一回元气。他一看到非晚和程诺,就知道他们就是来指责他的,所以都懒得开口跟他们说话,被推进病房后,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可现下,非晚如此愤怒地骂他,他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愤怒的非晚,又看到她旁边蹙眉不满的程诺,本来想反驳的心思,忽然就消失殆尽,干脆再次躺倒在床上,一副谁都不理的模样。   非晚见他没有半点反应,气得呼吸都变重。还是程诺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吉瑞受了伤让他休息吧。”说着抱起在一旁疑惑的北北,“走,我们送小朋友回去。”   北北虽然不到六岁,但是个聪明懂事的小孩,见哥哥姐姐们之间的气氛不对,老老实实地让程诺抱着,在出门时,又小声对床上的吉瑞道:“吉瑞哥哥,再见。”   一路上,乖巧的小男孩见非晚生气的模样,一直没敢说话,直到回到孤儿院,非晚和程诺将他交给院长准备离开时,他才忽然跑上前,抱住非晚的腿:“姐姐,你不要骂吉瑞哥哥,是北北求吉瑞哥哥带北北去游乐场的。在路上的时候,吉瑞哥哥给北北买的皮球滚到了路中央,北北跑去捡球,来了一辆大卡车,是吉瑞哥哥救了北北。”   这是个不太说话的小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连院长都惊讶住,半响,才拉过抱着非晚的小男孩:“北北,你说吉瑞哥哥受伤是因为救你?”   北北用力点头:“吉瑞哥哥可厉害了,像蜘蛛侠一样厉害。”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不过他救了北北,自己被车撞到了。”   非晚也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去想吉瑞是如何受伤的,总归他那样的人,随时受伤也不足为奇。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他竟然是为了救一个小孩。   他身手再敏捷,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被一辆卡车撞到,想来是很危险的。   程诺看出她的犹疑,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吉瑞吧。”   非晚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到医院时,正好是医院的晚餐时间,吉瑞坐在床上,一只手别扭地吃着医院提供的饭菜,只是吃了几口,就暴躁地将餐盘丢到一边。看到门口进来的非晚和程诺,也没什么好脸色:“如果你们又是来骂我的,现在就可以滚了,老子懒得听。”   非晚皱了皱眉,走上前:“吉瑞,我之前错怪了你,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救北北才受伤的。”   吉瑞并不领情:“算了,你别弄得多愧疚的样子,老子担当不起。是老子活该,要不是我私自带那小鬼出来玩,也不会出事。”   程诺看了眼他床头柜上的餐盘,轻声笑了笑:“看来医院的伙食很难吃。这样吧,非晚,你跟吉瑞聊,我去外面给他买份营养的晚餐补补。”   “嗯。”非晚点头。   待程诺离开,半躺在床上的吉瑞便哂笑开口:“晚晚,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变成程诺的雷诺,这么温柔体贴。”   非晚下意识道:“他本来就是程诺,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   吉瑞冷下脸,看向非晚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他曾经无数次肆无忌惮地如此打量她。   吉瑞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忽然有些淡淡的烦躁,别过脸,去看旁边那白得晃眼的墙壁。良久,他才低低的出声:“没有人天生是魔鬼。”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细微,非晚没有听清,下意识地追问。   “没什么!”他又恢复惯有的恶声恶气,“程诺买了饭怎么这么久?是要饿死老子么?”   非晚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才刚刚出门好不好。”   “知道!”更加恶劣的语气。   非晚早已经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坐在床边的身体,往前挪了挪,笑了笑道:“吉瑞,我想不到你会做舍己救人的事,北北说你像蜘蛛侠一样厉害。”   “你只知道老子会杀人。”吉瑞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回她。这一转头,却发觉非晚的脸,离他只有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即使没有焦距,也依旧波光动人,温热的气息淡淡拂过他的脸。吉瑞像是如雷点击一般,让说完这句话,竟然忘记继续开口,只是屏住呼吸,像是不让她发现他们之间只有如此近的距离。   吉瑞从未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无法辨别,只觉得过往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闪过。战地中,公寓中,他所有能够想起的,有关这个女人的场景和细节。竟然如此完整清晰。   可即使还未曾明白,怔忡之后,也还是羞愤恼怒。他一把将她推开,因为用力过猛,非晚已经出其不意地从床边跌了下去。   吉瑞一怔,下意识起身伸手去拉她,但是在手离她的身体只有几厘米时,他忽然怔怔停住,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看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怒意道:“你混蛋!”   她说这话时,吉瑞的手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像是被定住一般,直到程诺推门而入,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手收回来,做了个伸展的动作,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对,老子就是混蛋。”   “又怎么了?”程诺虽然没看到非晚被吉瑞推倒,但也看得出两人是发生了什么冲突,端着饭盒进来时,随口问。   “没什么!”吉瑞和非晚竟是异口同声。   吉瑞讥诮地笑了一声,对程诺道:“晚餐给我,你可以带着你的女人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你们还觉得吉瑞和杰西卡会在一起吗??他们虽然有过关系,但是互相一点感觉都是木有的~~~   电脑坏了昨晚才重装系统弄好,所以这几天没更。今晚再更一章。虽然看的人少,但窝还是会很嗨皮地写完~~~ 44、吉瑞身世   吉瑞终究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在医院只待了两天,就强行要求出院,还很不客气地打电话让程诺来开车接他。   在医院不欢而散后,非晚对吉瑞很是不满,不过知道如果不去接他,他到时又得胡搅蛮缠,只得带着这种不情不愿跟着程诺去了医院。   这回,吉瑞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出院的时候,还口头调戏了一番对他花痴了两天的小护士。非晚只当不认识这个人。   回到公寓楼层,出了电梯,吉瑞站在自家门口,朝非晚和程诺吊儿郎当的吹了声口哨:“谢谢了!”说完顿了顿,似乎是笑道,“晚晚,你放心,虽然我不像你的程诺一样,是个大好人,但是你不用怕,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杀人放火。你之前的建议不错,我忽然也想学你们过过正常人的生活。等我伤好了,我就去找份工正经作。还别说,老子想了想,能做的事还真是挺多的。至少老子会好几门语言,也算是稀缺人才。”   他语气吊儿郎当,但却没有平日的讥诮和愤世嫉俗。非晚也就不想和他争锋相对,不管怎样,他能有这种想法都是好的,他这枚定时炸弹也算暂时安全。于是她嗯了一声:“你能这样想最好,你想好做什么工作,可以告诉我一声。我让许小东帮你留意一下工作机会,他认识的人比较多。”   “那个杂志编辑?”吉瑞笑了笑,语气明显带着一丝玩味,但是接下来也只淡淡道,“好啊。”   待到程诺牵着非晚进了门。吉瑞才稍稍沉下表情,站在门口对着那冰冷的门板良久,终于是低低喟叹一声,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长期训练下来根深蒂固的警觉,在他一进门,反手将门关上的那一刻,便觉得不对,就在他表情一震,准备再次拉开门,折身逃离出去时,额头已经被人抵上了两把黑色枪。本来空无一人的房间,刹那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了三个人,两个人一左一右在他身旁,用两支枪对着他。   剩下一人则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军服,军服之上的脸棱角分明,难以分辨年龄,只觉得那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僵硬面孔,有种让人恐惧的冷厉阴沉。他看向吉瑞,似乎是笑了笑,但那表情却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开口时,声音沉入洪钟:“吉瑞,好久不见!”   吉瑞也笑,声音却有了一丝不自在,像是在出卖他心中的紧张:“将军,想不到这次劳烦您亲自出马了!”   被唤作将军的人,缓缓往沙发一靠:“你一直不把heaven的图纸交出来,我只能亲自出马了。”   吉瑞轻嗤一声:“将军,我已经给您说过,当初雷诺给我的图纸是假的。如果我真的有图纸,也不会这两年过的是这种日子。你为什么一直不肯信我。”   “我知道你本来打算将图纸卖给南美毒枭肯亚,让他做你的保护伞,两人联手对付我。但是这两年,肯亚没有任何动静,说明你没有将heaven卖给他。我也一度怀疑你是真的没有heaven图纸。但是吉瑞……”他说着顿了顿,语气变得缓慢,“你太狡猾了,从小就是,不过七八岁,竟然连世界上最高级的催眠术都对你没有用,还骗过大家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轻易相信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得庆幸我不相信你,不然你早就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想着你手上的图纸,我早就让你死了几百遍。”   “你想怎样?”吉瑞道。   “废话,当然是heaven图纸。”   “对不起,这个我确实没有,你要杀要剐随便。”吉瑞说完,忽然想到隔壁的程诺,漂亮的双眼微微眯起,又笑了笑,“看来将军已经知道雷诺就在隔壁,你直接问他要不是比问我更好?”   将军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雷诺就在你隔壁。不过你我都知道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今天我来找你,其实是想给你说点事情。既然你从来没有被催眠成功过,也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那么我就再跟你说点你和你那妓,女母亲的事。”   吉瑞脸色一震:“将军,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可以,何必侮辱我母亲。”   “别急,慢慢听我说就是”将军轻轻笑了笑,他靠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我记得你妈妈年轻时特别漂亮,那一年我的偷渡生意中,遇到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数她。她那时才不到二十岁,偷渡去法国是为了和未婚夫在一起。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和一个在法国打,黑工的中国厨子在一起,不是浪费么?所以我就将她弄到了红灯区我的妓院,她没有身份,不敢报警,只能偷偷逃跑,可逃了几次被十几个人轮着上了几次,也就老实了。再后来,我让人把她的未婚夫杀死,她就彻底老实了。那两年,她可是我最赚钱的妓、女,那些欧洲的大只佬最喜欢她这种漂亮娇柔的东方女人。说实话我对她真是不错的,她年轻的时候,伺候的客人都是欧洲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是谁,但十有八,九,你也是欧洲哪个贵族的后代。”   这样的真相,让吉瑞本来就白皙的脸,已经变得惨白,额头的青筋都在微微颤抖。   将军淡淡睨了他一眼,声音变得愉悦几分:“是不是没想到?你那妓女母亲的命运跟我有关?还有你不知道的。你不是一直以为是你母亲嫌你烦,将你卖给了我,其实哪是这样的。当时你母亲生了你,好几次想带你逃走,都被人发现。我本想杀了你省事,可见你资质绝佳,便决定把你带走接受训练。你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跪着求我额头都磕破了,但还是被我拒绝了。最后她没办法,又怕你不老实不安心跟我,故意对你说把你卖了。你知不知道,你被我带走之后,你母亲在妓院里自杀了好几次,可运气不好都没死成,最后就自暴自弃,成了那片红灯区最廉价的妓女,十法郎就能上一次。”   吉瑞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连唇色都微微泛着青色。将军显然对他的反应满意至极,慢悠悠站起来,绕过沙发,走到柜子面前,伸手拉开一个柜门,将里面的一个陶瓷瓶托在手上:“一个妓女而已,用这么高级的瓶子,是不是太浪费了?”   “你放开!”吉瑞大吼。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的响音,那精致的陶瓷瓶,已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骨灰四散开来。将军笑着,用脚踩了踩:“是你让我放开的。”   吉瑞呼吸猛地变急促,大吼一声,挣开两个将他钳制的人,倾身向前,想要朝人扑过去。可他身旁的两人,都非等闲之辈,只是顷刻间,一人一个扫腿,一人重重一拳,他人已经在原地倒下,而后被踩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那将军拍拍手走过来,一脚踩在他头上,用力按了按:“想反抗我,你还嫩了点。你不是想联手肯亚对付我么?那就别把heaven藏着,赶紧交给他,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吉瑞受伤的手被压在身下,身上头上的三只脚,像是重压机一般碾着他,他的尊严和愤怒,还有他的仇恨全被踩在脚下。他喘着气,却无能无力,一双眼睛早已经变得赤红,遥遥看着地上散落在低骨灰,微微敞开的落地窗,一阵微风吹进来,那些灰白的粉末,便散得更远,飘在了各个角落,消失不见。   “妈妈……”吉瑞唯一的一声呻/吟,却没有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吉瑞。肩负着本文虐点重担的孩纸,加油~~~ 45、遭遇威胁   碰的声响传来时,非晚和程诺正在准备午餐。两人俱是一愣,非晚眉头轻拧:“吉瑞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程诺这会却是沉默良久,思忖片刻,拍拍她的肩:“我去看看。”   潜在的警觉,让程诺有种微微不安的预感,他走到吉瑞门口,见那门只是虚掩着,小心翼翼伸手慢慢推开。   屋子里到没有什么危险的场景,只是里头的乱象让他不由得一怔,一节沙发歪倒在地,大致就是刚刚声响的来源。   他踏进门内,这才看到地上的吉瑞。只见趴在地上,那只未打绷带的右手,抓着地上的一把灰白粉末,身体明显在颤抖。   他走上前,犹疑地唤了一声:“吉瑞,发生了什么事?”   可地上的人却是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程诺眉头微蹙,再走上前一步,微微弯身,想要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吉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半响,吉瑞终于转过头,用那双异常漂亮,此时却布满血色的眼睛,看向他,举起一把粉末,语气都是悲怆的讥诮:“这是我妈妈……”   程诺没有见过吉瑞母亲的骨灰瓶,但此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眉头蹙得更紧,警惕地环顾四周:“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你麻烦?”   吉瑞讥诮的脸,稍稍恢复,艰难地坐起身,朝他怔怔看了片刻,忽然道:“你让晚晚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语气已经平静如常。   程诺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去唤了非晚。   非晚听说吉瑞出了事,也有些担忧。待到两人再次来到吉瑞房间时,刚刚还坐在地上的吉瑞已经站好,手中拿着一片刚刚碎在地上的瓷片把玩。看到非晚,笑了一声:“晚晚,你来了。”   非晚不知道他作何,听到他的声音,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吉瑞,你怎么了?”   “晚晚,我刚刚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要你帮忙。”吉瑞说。   “什么?你说啊!”非晚不由得急道。   “你过来到我面前,我仔细告诉你。”吉瑞的声音愈加奇怪。   非晚这时却不疑有他,朝着他的声音走过去,待到她身后的程诺,发觉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   吉瑞在非晚离他还有半米的距离时,忽然长手一伸,迅速将她捞在自己怀里禁锢住,而手中的瓷片,则贴在了她脖颈的动脉处。   非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叫一声。   程诺更是因为眼前风云突变的场景,睁大眼睛,呼吸蓦地紧张:“吉瑞你干什么?快放开非晚。”   说着,便要上前。   吉瑞锢着非晚往后退一步,手上的瓷片贴着非晚的脖颈更用力,隐隐的血色浸了出来。他朝他吼道:“别动,否则我杀了你的女人。程诺,不,我应该叫你雷诺上校,一个星期,我给你一个星期,把heaven的图纸交出来,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你爱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程诺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急得怒道。   “听不懂没关系,你去问杰西卡也就是李静文,你所谓养父的女儿。让她告诉你有关你雷诺上校的事情,你放心,知道你要救晚晚,她会告诉你一切的。但是记住,如果一个星期后,我拿不到heaven的图纸,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女人。”   “吉瑞,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非晚大叫,又对程诺道,“程诺,你别听他的,他都是胡说八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吉瑞呵呵笑了笑,脸贴在她耳侧:“我只是要为我妈妈和我自己报仇而已。没错,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如果拿不到heaven图纸,报不了仇,就只能让你给我做补偿了,让他再也见不到你。”   他的声音像是地府幽冥一般,一点一点灌入非晚的耳朵,让她毛骨悚然。而站在他们对面的程诺,此时却看着两人,眼睛稍稍眯起,表情异常冷静,慢慢开口:“吉瑞,不要伤害非晚,我会照你说的去找静文。”   “那就好。”吉瑞点点头,“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你现在就去找李静文。”   程诺从善如流地掏出钥匙,放在桌上,转身离开前开口道:“非晚别怕,我会来救你的。”   确定程诺离开后,吉瑞将车钥匙拿起,看了眼跌跌撞撞想要逃离的非晚。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走到她面前,轻轻一喷。非晚闻到那气息便觉得不对,想要屏住呼吸已经来不及,还未叫出来,人已经无知无觉朝地上倒去。   吉瑞单手接住她的身体,沉默地看着她闭着眼像是沉睡的脸。   良久。   如果不是规律的作息,非晚几乎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所以当她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她完全弄不清今夕何夕,但是她可以确定是,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处。   “吉瑞……”她唤了一声,没有人应她,于是她又试探地唤了一声,“吉瑞……”   仍旧是没有声音。   她心里一紧,摸索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直到碰到一面墙,她便沿着墙挪动,终于挪动到一个类似门的位置,她赶紧摸到门把用力一拧。   没有任何反应。   “门是锁着的,别费力气。”吉瑞的声音,凉凉从后面响起。   非晚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你在这里,为什么刚刚不出声?”   “我想看看你的反应。”吉瑞淡淡道,“你睡了快一天,也该饿了吧,我买了吃的。”   非晚气呼呼地摸到刚刚的床上:“我们这是在哪里?”   “吃饭吧。”吉瑞忽略她的问题,将饭盒递在她手上。   非晚一把打开:“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饭盒里的菜洒出一些在吉瑞的手上,他并不在意,还举起手来,将那上面的菜汁舔干净:“反正是程诺找不到的地方。”   非晚深呼吸几口:“吉瑞,就算你要报仇,要程诺给你那什么heaven的图纸,可你总得想想他能不能恢复。杰西卡已经说过了,如此再次催眠,程诺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又怎么可能给你图纸?”   吉瑞不回应她的话,只是自顾道:“你知道吗?昨天是将军来找我了,他打破了我妈妈的骨灰,还告诉我我妈妈是被他弄到红灯区被迫做妓,女的,她也没有不要我,是他强行将我从我妈妈身边带走的。我的人生确实很不走运,母亲是妓,女,父不详,后来又被训练成杀人机器。但是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我妈妈有多疼爱我,每天她回到我们住的那个地下室,都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还会抱着我睡觉,给我唱歌。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我唯一的亲人。你说,我该不该为她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勤奋多更,争取过年前更完,过年后就可以开新坑了。看到电脑里新文已经有七八万字了,手痒难耐,噢耶~~~ 46、未知抉择   “你是说我被收养之后的记忆全是虚假的?我曾经和吉瑞一样,属于某个你不知道的恐怖组织?”   当程诺找到李静文,将吉瑞的话转述给她时。她的脸色瞬间出现了惊恐又悲伤的神情。   程诺在这一刻终于确定,吉瑞没有骗他。是他自己的记忆欺骗了他。两年来对自己记忆的不确定,梦中对自己的询问“我是谁”,也终于变成事实。   他确实不是他。   可李静文随后告诉他的一切,仍旧让他震惊。   战争,杀戮,恐怖分子,这些都是他无法想象的世界,而他,曾经竟然置身其中。   他问出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是李静文却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抚这个向来从容笃定的男人:“程诺,你本来就是程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你的从前并非是你自愿,你不需要再想起来。”   程诺眼神空洞地望向她的身后,静默片刻:“可我不想起来,怎么救非晚?”   “你不能再进行催眠了,因为那可能让你再也醒不过来。”李静文急道,忧心忡忡地看向他,“我相信吉瑞不会对非晚怎样的。”   “可是他会带走她,让我再也见不到她。而她……是我未来人生的全部意义。”吉瑞语气出其不意的冷静,顿了顿又道,“我也想记起我和她认识的细节。”   李静文震动地看着他,眼中已经是雾气沉沉,低声喃喃道:“你这么爱她。”   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论断。   过了许久,她忽然又笑开,用力叹了一口气,像是释然般道:“好,我给你安排催眠师。但是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知。程诺,我就陪你和命运赌一把。”   程诺终于也露出笑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杰西卡。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李静文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为了报答你在叙利亚对我的救我之恩。虽然……”她声音微微低下去,“虽然后来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了你。”   说着,她又笑着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真的就是那么一点点。”   “我知道。”程诺感激道。   ……   非晚没能和吉瑞吵起来。   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像从前一样带着无赖和讥诮与她争锋相对。非晚看不见他,但是他所有的语气里,都是浓浓的倦意和悲怆。   而她在知道他的经历后,也无法再将怨气和愤怒撒在这个人身上。很多人生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如同吉瑞,也如同程诺。   不可否认,这个挟持了他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但就如同他所说“没有人生来就是魔鬼”。   非晚无法想象,吉瑞是如何在七八岁的年龄,抵制住那些人对他的深度催眠。这实在需要异常可怕的意志力,而这意志力来自哪里?   她知道,一定是来自他的妈妈。因为他不愿意忘掉自己的妈妈,就算那时候他以为是她抛弃了他,他也不愿意忘记她唯一的亲人。这是这个魔鬼生命里所有有关于爱的感情元素,并且用不可思议的强大意志力保护着她,不让所有外界的力量带走。   这一点,足以令人可敬。   非晚后来还是吃了吉瑞买的饭,虽然她没有半点胃口,但是她也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相信程诺会来救她,也相信吉瑞不会伤害他。所有的人都在面临未知的抉择。   而她只祈求所有人都能平安渡过。   这间房内只有一张床,吃过饭,大概是到了晚上,吉瑞便翻身上床躺下。非晚因为没有困意,也不想和他靠得太近,便坐在了床边。   吉瑞深沉的呼吸很快在房内响起。非晚坐着坐着,大概是因为无事可做,终于也困意来袭,靠在床尾的墙边,慢慢打起了瞌睡。   只是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物体靠近了她的身体,简直要把她燃烧一般。   非晚因这这感觉猛地惊醒,却发觉是,不知何时吉瑞从那头挪了过来,双手抱着她,靠在她腰间。而传至她身体的温度,热得非同寻常。   她下意识用手背碰了下他的脸,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掐了他一把:“吉瑞,你发烧了,是不是伤口感染了?快醒醒。”   “妈妈……”吉瑞并未醒过来,只是带着浓重鼻音呢喃了一声。   非晚知道他刚刚出过车祸,又被那些恐怖分子打伤,担心他真出事。虽然她恨极了他,但仍旧不忍看他出事,尤其是在知道他如此悲惨的身世后。   她用力在拍了拍他的脸:“你快醒醒!”   这回,吉瑞终于悠悠转醒,看到自己和非晚的姿势,并没有松开,甚至还再靠近了一点,几乎是贴在她的腰上,闷声道:“放心,我没这么容易挂掉。我最严重的时候,曾中过十几枪,最后就躺了一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曾被注射过足以让几人同时丧命的毒品,还不是照样活了过来。祸害遗千年,我还没有报仇,不可能死的。”   非晚听得心惊胆战,将他扒开:“你非得报仇么?既然你们那位将军如此十恶不赦,交给警察处理不是更好?”   “警察?你让我相信警察?”吉瑞做起来呵呵大笑,“他从几十年前做走私贩卖人口,到后来的贩卖军火培养杀手雇佣军策划恐怖袭击,从来就没有出过事,甚至连国际刑警的通缉令中都没有他的的名单,你觉得交给那些废物警察有用?”   “那你觉得你可以?拿了那什么heaven图纸就可以?”非晚反诘,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们说的heaven图纸到底是什么?”   吉瑞沉默了片刻,回她:“是程诺主导研究的新型炸弹,体积非常小,不会超过一只手机,但是一枚炸弹的威力就足以毁灭一座摩天大厦,最重要是,这种炸弹能顺利通过各国的安检携带入境。heaven图纸对我没什么用,因为我没有条件制造,我只是用它来与南美最大的毒枭肯亚交易。我给他heaven图纸,他帮我除掉将军。他们是黑暗交易中最大的对手,都想除掉对方。谁得到heaven,谁就有胜算。”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绝对不能让将军拿到图纸。他当初让程诺研发heaven的目的,不仅是为了除掉肯亚,更重要是为了方便他在各国制造恐怖袭击——包括中国。”   作者有话要说:  卤煮人品癫狂中,开启一日多更模式~~~~   之前设定的吉瑞的戏份非常多,但是不想让他太抢泯然与众的男主的戏份,就减了很多了。而且他主导虐,为了不让他后妈也就是卤煮下不了手,也怕妹纸们太膈应,窝只能压缩了他的戏份。可怎么赶脚还是好多啊~~ 47、接受催眠   在李静文的安排下,那位催眠师教授隔日便抵达中国。但是他显然对于程诺的催眠很犹疑,不确定地问:“程先生,你真的确定要进行第三次催眠?”   程诺点头:“非常确定。”   教授又转向李静文:“杰西卡,你呢?”   杰西卡看了眼坚定的程诺,道:“教授,成功的几率有多大?醒不过来的几率又有多大?”   教授看了看两人:“坦白讲,这两种几率我都无法预测。虽然实施催眠的是我,但成功和失败的在李静文的安排下,那位催眠师教授隔日便抵达中国。但他显然对于程诺的催眠很犹疑,见面后,第一句话便是:“程先生,你真的确定要进行第三次催眠?”   程诺点头:“非常确定。”   教授又转向李静文:“杰西卡,你呢?”   杰西卡看了眼坚定的程诺,道:“教授,请问成功的几率有多大?醒不过来的几率又有多大?”   教授看了看两人:“坦白讲,这两种几率我都无法预测。虽然实施催眠的是我,但成功和失败的几率很大程度上,要看被催眠者的意志力。所以,这一切都得看程先生自己。而且我不承担任何责任。”   “没关系,教授您请安排,我希望马上接受催眠。”程诺道。   杰西卡一听,呼吸立刻有些急促,抓住他的手:“程诺,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万一……万一你醒不过来,怎么办?非晚怎么办?”   程诺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如果记不起吉瑞要的东西,我也可能再见不到非晚,这和我醒不过来没有任何区别。”   “程诺……”   “别担心,相信我,我一定可以醒过来。”   “那么,我们随时可以开始?”教授善意地提醒两人。   程诺点点头,走到准备好的躺椅上躺下。   那教授吩咐助理,给他的头部连接好设备。整个室内变得寂静无声,只有李静文紧张的呼吸……   ……   “啊!”非晚从恶梦中惊叫醒来,让本来躺在她旁边的吉瑞,吓得差点滚下了床。   他坐正,看到她犹冒着冷汗的惨白面孔,问道:“怎么了?”   非晚喘着粗气,拍着胸口道:“我梦见程诺出了事,浑身是血。”   吉瑞嗤笑一声:“他浑身是血的时候多着了。再说了,他只是去做催眠,又不是去挨枪子。”   非晚忽然变得很烦躁,声音陡然尖锐:“吉瑞,如果程诺因为催眠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吉瑞一怔,嘲弄地笑笑:“你怎么个不放过法?”   “我……”非晚气结,支吾半响道,“我会恨死你。”   吉瑞沉默良久,低低道:“反正你也从来不喜欢我。”   非晚没有心思去思考他这句话暗含的意义,只是担心着程诺,已经过去六天,她和吉瑞在这所房子里待了整整六天,这竟然是他和程诺在一起后,分开的最长时间。   她生平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吉瑞看她不出声,又继续道:“放心,还有两天时间,我的电话随时为他敞开,这支卫星电话是特制,只有雷诺知道号码。如果电话响了,就说明他想起来了。”他顿了顿,“万一这电话一直没有响起来,那么我就会将你带走,远远离开这里。你们再无机会见面。”   非晚不懂他的逻辑:“吉瑞,你拿不到图纸报不了仇,我也替你遗憾。但是你带走我,有什么用?”   吉瑞稍稍坐正:“我的人生在与我妈妈分别之后,就是一尊行尸走肉。我从来厌恶那种生活。后来摆脱那种生活便成了我人生的目标,可摆脱了又有什么用,我的人生早就毫无意义,直到我终于知道了我人生被毁灭的根源,于是报仇便成了我唯一的人生目标。如果这个人生目标无法达成,我总该找到别的目标替代。”他顿了顿,“比如和一个正常的女人,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也不应该是我。”   “不,只能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解我所有的过去,我不需要伪装。如果选择和别人一起,我会担心那些黑历史被揭穿,将别人吓走。你说是不是?”   “荒谬。”   非晚全当是胡话。   ……   “教授,他怎么样?已经三天了,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李静文,看着躺在床上的程诺,焦急地拉着教授问。   “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醒不醒得过来,得靠他自己。”   催眠之后的程诺,并不像是正常的沉睡。三天以来,他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像是在梦魇中极力挣扎。   又是一天过去。   一个星期的期限马上就到了,李静文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再看向屋内仍旧被梦魇困住的程诺,忧心忡忡。   她在他旁边坐下,靠近他耳边:“程诺,你快醒醒,如果你再不醒来,吉瑞就把非晚带走了。   “吉瑞是个大坏蛋,他说到一定做到,他会把非晚藏起来,你再也不可能见到她。”   “程诺,你那么喜欢非晚,你一定舍不得见不到她,对不对?”   “程诺……”   “嗯!”一声沉重的吼声,从程诺喉咙中喷薄而出。电光火石间,他已经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程诺!”李静文惊喜地捂嘴叫出来。   程诺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经过了一场耗尽体力的战争,他边喘息着,边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杰西卡。”   李静文此时已经喜极而泣:“程诺,你终于醒过来了。”   程诺点点头,踩着飘忽的脚步下地:“过了几天了?”   “你昏了四天。”   “四天?”程诺猛地看向她,“这么说,今天已经是吉瑞给的最后一天。快给我电话,我要打电话给他。”   李静文手忙脚乱地将他的手机递给他。程诺接过电话,脸色冷峻地拨通一个号码。   …………   吉瑞站在窗边,看着黑下来的天色,手中拿着那支特制的卫星电话,又看了看手腕的时间,像是漫不经心般开口:“晚晚,时间已经到了,看来命运放弃了你和程诺。我们走吧,我已经联系好了去澳洲的货船,我们去澳洲,那边已经有人帮我打理好一起,澳洲的环境不错,医疗也很好,我会帮你治好眼睛。”   “我哪里都不去。”非晚淡淡回他。   “你知道说这个没用。”吉瑞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我不去。”非晚用力挣扎,“就算没有程诺,我也不会跟你去。我有父母有亲人,我不会离开他们。”   “晚晚,我不想弄伤你。”吉瑞像是微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去寻找能让非晚听话的喷雾,他手中的电话,忽然响起。   顿时,屋内没有了任何声响,只剩下这突入而至的铃声。   吉瑞怔忡地看着手上闪动的电话,待响到了不知地几声,他忽然伸出手指,按在了挂断键上,于是那铃声便戛然而止。   非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扑上前,扯着吉瑞道:“你为什么不接?是程诺打来的电话对不对?”   “已经迟了。”吉瑞淡淡开口,但是语气明显已经有了烦躁和挣扎。   “吉瑞,你不能这样,程诺一定是想起来了,他会给你heaven图纸。”   “我不想要了,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吉瑞不耐地甩开她,去拿床底的小罐。   而此时,他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   “你接啊!”非晚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但仍旧被他甩开。   “你不想替你妈妈报仇了吗?”   非晚的一句话让吉瑞猛地一怔。   他盯着闪动的屏幕,看到那不折不挠继续响着的手机,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星期内估计就完结了~~~其实是两年前动笔写的文,墨迹到了现在,终于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48、高速惊魂   吉瑞和非晚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后半夜。一打开门,程诺便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非晚从来不是脆弱的女人,在她的性格中,坚韧和从容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但是这一刻,她却很想失声痛苦。   劫后余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回,比从叙利亚归来更甚。因为那一次是失望,而这一次是希望。   程诺同样动容,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掌拍着她的背,嘴唇附在她耳边,其实并未说话,却像是在温声安抚她。   吉瑞讥诮地看着两人,嗤笑着哼了一声,冷冷开口:“程诺,heaven图纸呢?”   程诺将非晚放开,让她靠在自己身边,从口袋掏出一把军刀,递给他:“芯片在刀缝里,你将启瓶器掰断,就可以拿出来。”   吉瑞震惊地接过这把军刀,像是在辨认一般。   他不会认错,这把军刀他曾经在非晚这里看到过很多次。他看着看着,忽然大笑起来:“程诺,原来你一直放在晚晚这里,原来你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交给将军。”   程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听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吉瑞,不管你要如何报仇,但是我恳请你,不要伤及太多无辜。”   吉瑞将启瓶器掰断,从缝隙中取出那枚小小的芯片:“我只是要报仇而已。肯亚是毒枭,不是恐怖分子,他用heaven是为了对抗将军,不是用来屠杀无辜。既然拿到了heaven,我明天就启程去南美。”说着,他忽然又阴阳怪气一笑,”我就不打扰二位的劫后重逢,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待把门关上,程诺赶紧捧着非晚的脸:“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非晚摇摇头,靠在他怀里:“吉瑞只是拿我威胁你,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程诺嗯了一声:“都想起来了。包括第一次在大马士革见到你。”   非晚笑了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任何事情,我们能一直安安静静地生活。”她想了想,“希望你们那位将军不要来找你。”   “既然这两年多,他没有找过我,我想以后他也不会来找我。我自从两年前开始就是程诺,不是雷诺。”   “是,你是程诺。”   隔日一早,程诺接到李静文电话,她告诉他,他们父女今天动身回美国,让他和非晚送他们一程。   程诺当然不能推辞,和非晚收拾好便出门。两人刚刚走到电梯口,背着一个硕大登山包的吉瑞,也恰好从房内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吹了声口哨:“正要去叫你们呢,兄弟我今天出发,送我到机场,应该不算麻烦吧。”   程诺微微蹙眉,颇有点为难,此时的吉瑞对他来说,不再是一个陌生的邻居。而是一个相识多年,关系复杂但足以熟悉的人。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我和非晚要去接杰西卡父女,如果你不嫌麻烦,可以跟我们一起。”   “当然不嫌麻烦,我从美国转机,说不准和他们是同一趟航班呢。”   到了酒店门口,李静文和李贤兆已经准备完毕。程诺尽职尽责地将两人的行李装上车,又让李家父女坐上后座,指了指里面的吉瑞,对李贤兆介绍:“这是吉瑞,我和非晚的朋友,他也去机场,顺路让我们送一程。”   因为记起了自己的身份,程诺当然无法再对李贤兆叫出“父亲”这个称呼。他知道,过去的两年,大概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陪杰西卡一起演的一出戏。   李贤兆没有在乎他的称呼,反而是朗声一笑,对吉瑞伸出手:“吉瑞先生幸会。我是静文的父亲。”   吉瑞也笑,伸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一行五人,各自心境不同。车子启动后,还是李贤兆先开口:“程诺,这两年静文和我瞒着你的事,你不会怪我们吧?”   程诺笑:“怎么会?我还还不知道怎么感谢静文和您的照顾呢?”   李贤兆哈哈笑开:“说实话,我就只有静文一个女儿,几个养子也都资质平平,还真希望你是我儿子,日后能替我打理家业。”   程诺谦虚地笑道:“李先生过奖了。我也就是会做点技术活,哪会打理生意。”   他说完,李静文赶紧附和:“程诺这么忠厚老实,可不适合生意场上的那一套。”   非晚抿嘴轻笑,忽然想,如果忠厚老实这个词用在当初那个雷诺身上,怎么都会觉得有些违和。   但如今的程诺,倒真算得上忠厚老实。   几人闲谈着,唯有平时话最多的吉瑞,一个人靠在床边,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默不出声。   当然,这车内的人,也没有人会在意他说不说话。   车子很快开出市区,上了机场高速。周遭风景渐渐变得不同,从繁华变成荒凉,只有不时呼啸而过的车辆。   碰的一声巨响。   正在行驶的车,忽然受到重力碰撞,猛地停下来。   还好程诺刹车踩得及时,才没有和突然横插入前方的路虎越野车一同飞出去。   吉瑞和程诺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快趴下!”   话音未落,碰碰碰的子弹已经落在车身上,伴随着金属剧烈碰撞的声响。也伴随着车内李静文害怕的尖叫。   吉瑞咒骂一声,打开车门滚了出去,吼道:“这些人是冲我来的,程诺你带他们走!”   程诺没有犹豫,启动车子准备闯过去。却发觉车胎已经在刚刚的火力中,全被打爆。   此时的他已经有了之前的记忆,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战斗力。透过窗户,他已经看到几个黑衣人手持冲锋枪围了过来。   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围上来的人,将四个车门打开,用枪指了指车内的人:“下来!”   程诺只能举起手下车,看到对面的非晚被惊吓地脸色苍白,又慢慢绕过车头,挪到她身边。   此时的吉瑞则已经不见踪影。   为首的黑衣人,将挟持的四人推到路边,高声道:“吉瑞,你马上把heaven图纸交出来,不然这些人马上就会因你丧命。”   没有人回答。   “三、二……”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数字钟,周遭仿佛突然陷入真空地带,没有任何杂音。   只是,那人最后的“一”字还未出口,吉瑞已经举着手从路边一步一步走过来。   “很好!”黑衣人满意地笑了笑,“把heaven图纸拿过来。我就放了这些人。”   吉瑞举着的双手稍稍张开,那只受伤还未痊愈的手捏着一枚小小的芯片,而完好的右手则握着一枚炸弹。   这足以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他本来冷厉的脸色,浮现不可名状的笑容,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我可以把图纸给你们,但如果你们食言不放人,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那人笑了笑:“没问题,你把图纸交过来就是。这里是中国,我们也不想惹太大的麻烦。”   吉瑞一手握着炸弹,一手慢慢超前走过去。程诺紧拧着眉头扫了眼周围,而在他视线滑过李静文和李贤兆身上时,忽然一震。   “等等!”程诺忽然出声,猛然叫住吉瑞,继而再次慢慢转向几步之遥,被枪控制住的李贤兆:“将军,这场戏演到这里是不是过了点?”   李贤兆脸色一僵,片刻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程诺啊程诺,不愧是我最器重的人。竟然识出了我。”   本来靠在他身边的李静文,惊恐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不断唤着:“爸爸……”   李贤兆不理会她,朝本来拿枪抵着他的人冷声吩咐:“带小姐去车里。”   “爸爸……”李静文哭喊着挣扎着,但是本来疼爱她的父亲,此时竟然不为所动,直到她被关进了车内。   李贤兆掏出一把手枪,在手里把玩,走到程诺旁边站定,对着吉瑞道:“怎么?想和我玩同归于尽?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看都不看,随手朝程诺旁边的非晚腿上射了一枪。   非晚反射性痛呼出声,跪倒在地上。   程诺脸色一白,胸口一窒,不管是不是被人挟持着,蹲下身体抱住她。   吉瑞看向倒在地上的非晚,此时的她抿着嘴一言不发,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忍者剧烈的疼痛。   李贤兆将枪再次指向他:“吉瑞,我只给你一条选择。把芯片扔过来,我放了他们俩。但是你必须得死。或者,你拉开你手中的炸弹,大家一起死。”   吉瑞遥遥看向地上被程诺抱在怀里的非晚,深呼吸一口,眼睛重重阖上,复而又猛地睁开。握着炸弹的右手拿过左手上的芯片,朝李贤兆扔了过去。   李贤兆一把接过芯片,摊开在手心,哈哈大笑。片刻之后,脸色蓦地沉下,再次举起枪,对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吉瑞。   可是谁都不曾想,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忽然一阵子弹凌空扫射过来。   李贤兆脸色一变,被人护着退后了好几部,射出的子弹也偏离预定,吉瑞在这千钧一发中,擦过那子弹滚出了老远。   摩托车重重的发动机声突入而至,李贤兆的人自然都是训练有素,绝不亚于任何一支精炼的特种兵。   他们严阵以待,齐齐朝来人开枪,但那带着头盔的摩托车手,速度极快,飞速在周围打了一个转,浓浓的尾气如同烟雾一般,将所有人的视线阻隔。   李贤兆愤怒地咒骂一声,道:“我们撤。”   话音一落,先是一阵子弹乱扫,接着便是汽车启动离去的声音。   程诺抱着非晚,险险躲过了擦身而过的子弹。   在震动中,非晚终于是因着腿上的枪伤,痛呼出声。   “桑非晚,你怎么样?”一个本不应该属于这里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卤煮这明显就是快进的节奏~~~已经精神分裂中~~ 49、真实身份   摩托车手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让程诺都惊讶不已的脸。   非晚忍者痛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口的语气震惊至极:“小东?怎么会是你?”   “这些以后再说,程诺,先给她处理伤口,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   好在程诺处理枪伤的经历丰富,非晚的腿得以保住。只是修养一两个月是必然。   从手术室出来,麻药醒过之后,已经是小半天之后。非晚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被握着,哑着声音低低开口:“程诺……”   “我在,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程诺的声音急促又温柔地响起。   非晚摇摇头,又问:“小东呢?”   刚落音,病房外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人,正是她问到的许小东。   许小东走到她床边,声音如常:“桑非晚,你感觉怎么样?”   语气里,仍旧是平日那个许小东。   因为麻药醒来的疼痛,非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忍痛问道:“小东,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之前吉瑞对她说过的话,他告诉她许小东绝不寻常。当时她只道他是胡说八道,一心想着他别伤害小东就是。现在想来,倒真是自己太天真了些。   只是,许小东能是什么人?总归不太可能是坏人罢。   许小东看着她蹙眉严肃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眼程诺,却见他只注意着非晚,对他是什么人,似乎半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这种经历复杂的人,大致都是从容淡定的。许小东不由得想。   他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下,开口:“桑非晚,你别紧张,我就是你认识的许小东,没有什么让人害怕的身份。”他顿了顿,声音稍稍低了几度,“不过,我确实不是什么杂志编辑,我是警察,国际刑警。”   程诺表情终于因着他的话,发生了点变化。他稍稍转头,看向许小东,似是和非晚一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非晚脸色,已然是震惊石化状。   许小东被两个人这样期待着,稍稍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桑非晚,过去快两年的时间,我一直骗了你。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追查一个国际雇佣兵集团,实际也是一支恐怖组织。他们涉及多个国家的爆炸袭击,走私贩卖武器,许多国家的内乱,都跟他们脱不了干洗。而且他们还在研制一种杀伤力武器,极有可能会用来攻击某些大都市,非常危险。当时我们追查到叙利亚,发觉一组记者和志愿者在向黎巴嫩撤退中,全被杀死,而重重迹象表明这很可能跟那支雇佣兵有关。而我们也查到,你和美国的杰西卡本来也在那群记者和志愿者中,但是却没有死。”   “所以,你怀疑我跟那支雇佣兵有关系,故意以编辑的身份接近我。”非晚有些无奈,而事实表明,她确实和那些人相关,比如程诺,比如吉瑞。   许小东摊摊手,再次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这是你的工作。”非晚其实并不在意,只是还有些震惊他的身份,又忽然想到程诺,紧张开口,“那你一定也知道程诺和吉瑞是什么人了?你要抓他们?”   许小东见程诺伸手安抚她,道:“我只负责追查这支恐怖集团的头目,也就是李贤兆。他隐藏得实在太深,要不是我在机场高速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想到这个香港人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将军。而我们查到的有关李贤兆的组织,有大批的成员和雇佣兵,为各国收养的孤儿,催眠洗脑训练成杀人机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所以程诺和吉瑞,不是我们的目标。”   非晚用力握了握犹和她相交的手:“你能不能保证放过他们?”   许小东看了眼两人的手:“我不能保证。”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程诺和吉瑞。”   说完,又转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程诺,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的配合,直到李贤兆顺利落网。”   程诺点头,笑容却有些苦涩:“对你来说,我应该算是戴罪之身,能配合的当然会配合。我也希望李贤兆能快点被抓住。Heaven图纸在他手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许小东沉默片刻:“不管怎样,你先照顾非晚养伤,其他的暂时别想。”   程诺应了声:“谢谢你,许警官。若不是你赶来,我们大概都没命了。”   许小东笑:“这是我的职责。”说着,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怕,“我先去忙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给我。”   待许小东离开后,非晚才想起来问程诺:“李贤兆怎么会是你们那个将军?”   程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其实我开始也没联想过。我当年被人收养的时候,因为都是收养人的助理来办理手续,我没有见过收养我的人。接下来我被洗脑,只隐约记得自己是从江城孤儿院来,对于收养的事完全没有印象。然后就是一直在秘密基地训练。我们的头目是将军,但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露过真面目,我们所有人连他是白人黑人都不知道。可你记不记得?我找过孤儿院老院长,她说当年收养我的人是姓李的港裔华人,也是汽车商人,竟然跟李贤兆的身份相吻合。可李贤兆明明就应该只是杰西卡的父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开始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在高速上,我们被人挟持后,吉瑞走出来准备交出芯片时,我看到他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于是,我确定他就是将军。”   非晚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世事难料。谁想得到风度儒雅的侨商竟然是恐怖分子?就如同,打死我也想不到许小东是国际刑警。”   程诺也叹息一声,良久,他忽然上前,靠在她头边:“非晚,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结束,我需要会坐牢,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会的,小东说会帮你们的,你们本身就是受害者。”非晚下意识道。   “可这并不能否认我手上沾满的鲜血。”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疲惫地抱住她,“非晚,我曾经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   “那个时候你别无选择。”非晚听出他语气中的绝望,伸出手抚上他的头。   “是,我们都不是天生的魔鬼。”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概还有四章。   看到作者清歌一片过世,非常难过,叹世事无常,惟愿逝者安息。大家有能力的话,就去投点霸王票吧~~~ 50、盛大烟花   受伤之后的非晚,一直没有见到吉瑞。对于吉瑞,她的心情实在是复杂。他用挟持她将程诺置于可能无法再醒来的危险境地,可也在李贤兆挟持他们之后,放弃逃跑,拿出芯片妥协。   他们说的都没错,没有人是天生的魔鬼。   一个月后,非晚出院。   当晚,程诺做了一顿大餐庆祝。   两人还未开吃,吉瑞像是幽灵一般,从阳台钻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的菜肴,呵呵笑道:“看来我来得很凑巧。”   说着,已经自己找来了碗筷,坐在桌上开吃,边吃边叹:“雷诺你的手艺日发精湛,看来是个过日子的男人。”   非晚和程诺对他的突然出现,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他的模样,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程诺蹙眉看了看他:“吉瑞,这一个月你干什么去了?”   吉瑞专心吃着饭,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干什么,Heaven图纸没有了,没法报仇,只能在家呆着。”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吉瑞终于是抬眼看了下他,又睨了眼非晚,嗤笑道:“我又没有受伤,去医院干什么?哦,听说晚晚伤得很重,别不是又哪里出了问题,眼睛已经瞎了,再缺胳膊断腿可就不好了。”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下她,“不过,好像没什么问题。看来伤得也不重嘛!”   非晚明白这就是吉瑞,这恶劣的言语,若是之前,她必然会生气,现下却是让她哭笑不得。   吃完饭,吉瑞将碗筷一扔,随便擦了下嘴,像是不经意道:“我今天是来跟你们告别的,准备明天离开中国。”   程诺本在收拾桌子,听他这样说,动作一滞:“你打算去哪里?”   “去中东,已经联系好那边的雇佣军团。”   “什么?”非晚拔高声音,“你又要干什么?”   吉瑞嗤笑:“别那么大惊小怪,我参加的是国际志愿者组织的正规部队,不是去杀人放火。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像巴顿将军那样真正的军人。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我可不想被警察抓住,下辈子在牢里渡过。”   “小东说过会帮你们的?”   “切!警察的话你也信?你别忘了他隐瞒了你多久!”   程诺和非晚还想劝他,被他大手一挥打断:“你们都别废话了,说起来大家也不是很熟,该干什么干什么,谁都别管谁。祝福的话我是说不出的,总之,希望大家以后的运气都好点。”   说完,人已经站起来,随手丢了一张纸片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我联系了美国一位很厉害的医生,给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觉得动手术恢复眼睛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找他。他欠我一个人情,不会拒绝的。”   这话自然是说给非晚的。   程诺拿起那名片看了眼:“谢谢你,吉瑞。但是,一定要去中东吗?”   吉瑞不耐烦地应了声:“我和你不一样。我无牵无挂,还是个反社会人格,不找点刺激生活,就会忍不住想杀人放火。行了,我走了,后会无期。”   说完,他便折身去阳台,准备越窗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程诺在茶几上的电话响起。他走过去接听,第一句话便惊讶问道:“静文,是你?”   ……   “什么?”   ……   “我明白。”   ……   “你自己保重。”   ……   程诺挂上电话,将从阳台上跨过一条腿的吉瑞唤住:“吉瑞,将军来中国了,带着heaven,他的目标是江城。”   “什么!?”大步走进来的吉瑞,和犹坐在餐桌前的非晚,几乎异口同声。   “刚刚静文打电话过来,她说她被父亲软禁在不知名岛屿。她听到父亲和别人的谈话,已经启程来中国,他们准备用heaven袭击江城。”   “fuck!”吉瑞骂了句脏话。   程诺眉头紧拧,快速拨了一个号码:“我马上告诉许小东。”   那边很快接通,程诺简明扼要地在电话里说了情况。挂上电话时,一屋内的三人,俱是忧心忡忡,沉默不语。   直到过了许久,程诺才道:“这个城市有一千多万人口,如果他想做恐怖袭击,随便选一处地方,后果都不堪设想。”   说完,他看向非晚,似是犹豫片刻,才道:“非晚,李贤兆很可能会来找我们,我现在就送你回你父母家,等事情完结,再接你来江城。”   “我……”非晚一颗心都已经提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什么你……”吉瑞不耐地打断他,“你眼睛看不见,就不要再给人添麻烦了!”   虽然他说的是一句事实,但非晚总该还是有些不愉,沉着脸收了声。   程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什么都别想,我现在就送你去车站。”   非晚终于是点点头。   非晚父母所在的城市,离江城并不远。坐汽车不过三个小时。   程诺开车送她去车站,吉瑞竟也死皮赖脸地跟上。   途中,车子路过江城的地标大厦江天一色时,一块电子广告牌同时吸引了驾驶座的程诺,和车后座的吉瑞。   那电子广告牌就悬挂在大厦的主体上,上百平米的面积,平日都是滚动着一些大牌广告。而今夜,却赫然打着一排字:“今晚十二点,盛大烟火袭临江城,诚邀全市人民观看。”   一段再简单不过的字。却又是最不简单的一段字。   嘎吱一声,程诺猛得踩上刹车。   “怎么了?”非晚奇怪地问。   “没什么。”程诺淡淡回她,但是眯眼隔窗看向那块电子牌时,神色却早已风云突变。   大厦楼下的广场,人群熙熙攘攘,偶尔有人看到那块电子牌,指指点点,驻足片刻,笑语盈盈,大概在讨论着,十二点的烟花,到底要不要观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马上就完结,终于可以填新坑了,再不填,那十万字存稿就要发霉了。新文就是正常的都市言情,没错,是言情!!!相信窝的人就去收藏吧~~~大年初一开填。   现言新坑    51、狭路相逢   吉瑞打开车门下车,又猛得将门甩上,上前一步将准备开门下车的程诺挡住,自上而下道:“你送晚晚去车站,我上去看看。”   程诺皱眉似乎是想了想,终于是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别忘了通知许小东。”   吉瑞脸色露出一丝嗤鄙的寒意:“我可不指望那些臭警察。”   他边说边漫不经心看了向内侧的非晚,稍稍低头,吊儿郎当地嗨了一声:“亲爱的晚晚,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便朝江天一色大步走去。   程诺成沉默地看了眼他没入人群的背影,正要启动车子,却被非晚准确地握住手:“程诺,怎么回事?”   “没什么。”   非晚手上用了一份力,声音不由得紧绷:“不对,一定有事。是不是李贤兆已经来了?”   “这些许小东他们做警察的会处理。我先送你去车站。”   车外此时走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今晚12点有烟火,你们要不要等到那时看完再回去?”   “烟火?”非晚脑子忽然一闪,正有些疑惑,却又在下一刻听到远远传来熟悉的响声。   车外的人群,因着这声响一阵骚动,随后大致以为只是哪里传来的鞭炮声,又恢复正常。   非晚在战地待过,对这样的声音,自然不会听错。恐惧立刻涌上心头,她抓住程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吉瑞?”   程诺一咬牙,将车子开动,飞奔到对街拐角处停下,边打开车门下车边道:“非晚,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非晚已经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无能无力,只能点头,低声道:“你要小心。”   “嗯。”程诺握了握她的手,暗自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江天一色从六楼开始,大都为写字楼,唯有顶层整整一层为大厦同名的旋转餐厅。程诺快速找大厦监控室,里面的两个保安,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打瞌睡。见到有人闯入,正要阻拦,却被他推开。   他直接走到监控电脑前,打开所有画面。所有电梯看不出丝毫异样。   “喂,你干什么?!”保安走上来制止他。   程诺仍旧仔细寻找着看似平静的画面里的不寻常,只平静道:“大楼里刚刚有枪声。”   “什么?”保安一听,吓了一跳,赶紧凑上来看,却没看出任何异常。   程诺调出早先的监控,蹙眉盯着屏幕,忽然在一格在定下来,只见屏幕上一行身穿正装的男人,站在电梯内,电梯上的案件指着顶楼五十层。   程诺随口问:“顶楼除了旋转餐厅,还有什么?”   “就只有一家餐厅。”保安紧张兮兮回道,“不过今晚好像是被一位先生包下了。”   “我知道了,谢谢两位。”程诺说完,不等两个还未弄清情况的保安反应过来,人已经飞快出门。   程诺抵达五十层,旋转餐厅前台大厅灯火明亮,却安静得出奇,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看着那扇虚掩的华丽大门,慢慢迈步过去,陷入地毯的每一步,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沉重如同负重千斤。   明明不过几米的距离,程诺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当他在门前站定,抬手轻轻将门推开,里面绚丽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用手稍稍挡在了眼前。   啪啪啪的击掌声,在本来安静无声的餐厅内响起。   程诺透过手掌的缝隙,看到前方正中的一张桌前,有一人坐着,还两人站在他旁边。   坐着的那个面带笑意拍掌的男人。程诺再熟悉不过。   李贤兆拍完掌,放下手,呵呵笑道:“果然都是我的爱将,竟然都这么快找来。”   程诺在门口站定,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只见每张桌上都摆着一个手机大小的装置。Heaven出自他手中,他太熟悉这个设计。   他迅速扫了一眼,竟然有十枚。这个分量足以毁掉十栋这样规模的大厦。   李贤兆面含笑意遥遥看着他:“今晚的这场烟火一定很盛大。雷诺,你说是不是?”   “将军,你这样做,一定会遭到全世界通缉,世界上不会再有你藏身之处。”   李贤兆耸耸肩:“那又怎样?这么伟大的壮举,全世界都会铭记我,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觉得值得。”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哦了一声,“对了,吉瑞似乎也来了,不过我的人没有射中他,应该还在这栋楼里。这栋楼里的出口已经全部被我封锁,你们就一起留在这里见证我的烟火表演。你知道的,背叛者总是应该要得到一点点惩罚的。”   他说完,抬手看了眼腕表,啧啧了两声:“还有两个小时,真是迫不及待了啊!”   他说这话时,窗外空中,传来一阵阵马达的声响,敞开的露台,呼呼的风吹进来,吹起那落地窗帘,跳起毫无章法的舞蹈。   程诺看向外面盘旋的直升机,眉头蹙得更深。   李贤兆边起身边哈哈大笑,带着两人朝露台走去。   可就在他快要临近时,本来敞开的玻璃门,猛地关闭。吉瑞像是鬼魅一般,从玻璃门上的天花板跳下来,挡在被他关闭的玻璃门中央。   他朝李贤兆笑了笑,道:“将军布置了这么一场烟花表演,自己不在现场观看,岂不是很遗憾。”   李贤兆脸色蓦地一怔,旋即又松下来:“吉瑞,你以为你挡得住我们?”   吉瑞耸耸肩,看向他旁边两个拿枪对着他的人:“我知道将军只要一声令下,我就能变成血窟窿。不过……”   他说着,眼神看向十几米之遥的程诺。   “杀!”李贤兆不等他说完,已经果断下令。而李贤兆身边两个手下,都非等闲之辈,一人朝吉瑞开枪,一人则迅速转身射向程诺。   吉瑞单手抓住窗帘,双脚朝左一滑,借着窗帘铰链的滑力,在子弹射出的同时已错开几米,滚入错落的桌椅之中。   而遭受攻击的程诺,在枪手转身的那一刻,已经顺势勾起身旁的一张椅子,朝他踢飞过来。那人在闪躲时,出膛的子弹,自然是偏向一方。   两人都是险险躲开最初的攻击,没入餐厅的桌椅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症啊拖延症,本来今天就该完结,争取明天完结,好吧,只是争取。    52、大结局   “你们处理这两人。”李贤兆在黑暗中一声令下,暗自绕过混乱,出了门直达楼顶。   黑暗中一阵急促连续的枪响之后,便是短暂的静谧,夹杂着低声的咔嚓换子弹声。程诺和吉瑞忽然从隐蔽处飞身而出,值朝那唯一的声源扑过去,接着便是枪支落地的声音。碰碰的拳脚缠斗,全凭在黑暗中的直觉。   大厦外的直升机渐渐升上去,消失不见,只剩马达的轰鸣。   只听,吉瑞在黑暗中吼一声:“雷诺,这里交给你。”   话音落下,黑暗中一道箭一样的身影,冲出旋转餐厅的大门。   剩下三人犹在餐厅缠斗。   程诺听到吉瑞出门,心中焦急。无心恋战,却被黑暗中的两人缠住,难以摆脱。   都市的夜空泛着微微的红光,盘旋在天台之上的直升机,发出呼呼的轰鸣,螺旋桨散发的气流,像是台风过境。   吉瑞追上天台时,李贤兆已经踩在直升机上丢下的软梯。直升机门口,一人架着重型机枪,对准着下方,吉瑞才刚冲出去,那机枪便扫射过来。   他打了个滚,藏回出口暗处。   软梯慢慢离开楼顶地面升空。忽然,伴随一声怒吼,一道离弦之箭般的身影,朝那软梯飞奔而去。   子弹扫落下来的声音和火光,没有阻止住吉瑞。他穿过子弹的攻击,飞身抱住李贤兆的腿。此时的他已经身中数枪,但是手上的力量却像是前所未有的爆发,他费力攀上去,和李贤兆齐平,扭打成一团。   直升机越升越高,但是因为天色太暗,两人又交缠太紧,飞机中的狙击手,此时却不敢再贸然开枪。   李贤兆已过中年,吉瑞则身受重伤,两人一时缠斗得都无法摆脱对方。   五十层下的街道,此时已经有隐隐的警笛响起。   李贤兆皱皱眉,喘着气道:“吉瑞,你让我上去,我带你走。”   吉瑞呼吸粗重应道:“我又不是傻子。”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李贤兆躲开吉瑞的攻击,身体王后倾斜,一声令下,“对准点,给我杀死他。”   在子弹扫射下来时,吉瑞又已经扑向了李贤兆,子弹从他的头部擦过,没入肩膀。此时的吉瑞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喘着粗气,手擦过李贤兆腰侧时,忽然一怔。在李贤兆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把将那小小的硬物夺下。   黑暗中的李贤兆,脸色骤变,要夺回时,吉瑞冷声一笑,松开抓住软梯的手,从离地四五米的空中跌落下去。   没了李贤兆,飞机上的子弹,连续扫落。吉瑞在子弹中打了几个滚,终于是在楼顶地面静止下来。   李贤兆抓着软梯对上面人吩咐:“放我下去,遥控器在吉瑞手里。”   飞机正徐徐下降一点,只听上空有声音道:“不好将军,有人来了。”   这声音刚落下,便见一队戴头盔顶着防弹盾的人,从楼顶入口蜂拥而至。   这甚至不是警察,而是特种兵。   十二点还未到,空中此时提前升起大片烟火,掩盖住了五十楼空中的交火,   对于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不需要有任何犹疑。半空中的李贤兆,因为穷途末路,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伴随着这笑声,他很快因为中枪,倒在地上。   直升机没有飞能飞走,跌落在江天一色的楼顶。   火力平息。   许小东越过人群,跑到吉瑞身旁:“你怎么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黑暗中,他看到他周围蜿蜒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吉瑞呼吸短而急促,将手里的遥控器举起来:“这是炸弹的遥控,里面设定了定时程序,给程诺解开。”   许小东接过遥控,和上来的两人将他抬上担架:“明白。吉瑞,你听着,你今天立了大功,拯救了这个城市,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法律会赦免你。你给我坚持住。”   吉瑞似乎是呵呵低声笑了笑:微弱道:“晚晚呢?我要把你的话转告给她,我是个大英雄。”   “你坚持住,桑非晚就在楼下,你很快会见到她。”   回到顶层电梯处,程诺已经解决掉那两人,带着轻伤来到许小东面前,看到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吉瑞,蓦地呆住。   许小东拍拍他,将手里的遥控递给他:“这是炸弹遥控器,里面的定时设置,还有一个多小时爆炸,麻烦你解决了,我送吉瑞去医院。”   “交给我。”程诺皱眉点头,看着被抬进电梯的吉瑞,呼吸变重。   在许小东的安排下,非晚已经在楼下的救护车候着。吉瑞被抬上救护车时,已经昏迷。医护人员迅速给他打上氧气罩,做紧急治疗。   非晚看不见,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心脏噗通跳得厉害。许小东拍拍她:“吉瑞受了重伤,程诺没事,在和人一起处理炸弹。”   非晚才知道,这血腥味是来自吉瑞。   “病人失血过多,心跳停止,需要做心肺复苏。”抢救人员的声音响起。   非晚心里一紧,凭感觉抓住吉瑞的手:“吉瑞,你挺住。”   本来已经毫无声息的吉瑞,身体忽然重重痉挛几下,呼吸像是风箱一般在氧气罩下响起,他忽然眼睛睁开,一把抓住氧气罩挪开,低低道:“非晚,许小东说我今晚是个真正的英雄。”   医护人员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吉瑞声音急促,语气却带着一丝欣慰:“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做一个大英雄,像超人一样的大英雄。”他说着,语气慢慢低了下去,低低的有点听不清楚,但非晚不敢打断他。   “妈妈……”他呢喃着唤了一声,喉间唱出微弱的歌谣,“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直到再无声响,非晚紧握着他的手,咬着嘴唇,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搞错了,本来一章发完地,发了两次,只能把内容分成两章了。 53、大结局   江城那场午夜十二点的盛大烟火,没有准时燃起。只在之前象征性地点亮几束。   一些期待的将成人,这晚败兴归去。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城市醒来后,一如既往地繁荣忙碌。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在某个晚上,曾经面临着毁灭性的危机。   因为程诺的立功表现,国际刑警没有再追查他曾经的罪行。许小东甚至考虑周全,安排人给程诺办理了合法的中国公民身份。   生活终于归于正轨。   一个星期后,非晚手术成功。吉瑞离开的人世,他身体的一部分,却在非晚的身世存活下来。那位他认识的医生,也是非晚手术主刀,遵循他的遗愿,将他的眼角膜移植给了非晚。   程诺和非晚将吉瑞和他母亲的骨灰,带去了东北,洒在了松花江上。那是他们的母亲河。   而那夜之后,非晚再没见过许小东。   也或者,某个时刻,在茫茫人海中,她与他曾擦身而过,只是她不认得他的样子罢了。   她也再没听到过杰西卡的消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认得的程诺,她爱着的程诺,从今往后,会一直在她身边。这就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结局不应该这么简单的。但大致情节就是这样,不想再拖了,觉得这样简单明了划上句号,也不错。   这个故事是两年前动工的,中间停停写写,感觉总是不对了,尤其是男主后期基本被我抛弃,男配又不敢着墨太多,总之感情上不伦不类,变成了大闷文。   只是实在不想这个故事夭折,就发上来填完。一个挺好的故事,被我写烂了,实在汗颜~~以后还是写自己顺手的题材吧,就酱紫,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在这里被闷了的菇凉,就去新文蹲吧,绝壁欢乐~~   新文现言日更中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